然而顾盛什么都不知道。他年轻气盛，过于鲁莽，丝毫不知怎么收敛锋芒。
这顿毒打，也依旧没能让顾盛反省过来。
金子业任凭他闹。反正，暂时闹不出火。
若是出事，他一定会舍生救朋友。
簌簌黄沙中，双方正面交战，战马嘶鸣，风声猎猎。
这阵风传至京城，削弱了血腥，却也带来一阵巨大动荡。
沐颜昭被一个噩梦惊醒，浑身大汗的醒来。
“怎么了……”霍曲枭被巨大的动静弄醒，发现身边的人猛地坐起，面色铁青，不由自主开始颤栗。他脸色颇为担忧，怕沐颜昭会出事，显少看见沐颜昭因为做梦吓成这样，说话都沙哑，压抑。
“我梦见边关出事了……”
外面天未亮，沐颜昭的话让床帐外灯罩中的烛火猛地晃了下，寝殿中的黑影随时泯灭一瞬。沐颜昭抓紧底下的床褥，不由自主手心发汗。
下一秒，果真有宫人在门口窃窃私语，跟掌事太监禀告消息。
“我出去一趟，你在此等候。”
沐颜昭抱紧了被子，掩饰自己发抖的行为。
她梦见许多厮杀的惨烈画面，状况惨得不堪入目。大概片刻的时间，霍曲枭重新回到她身边，用怀抱暖着她。
“别怕，你的噩梦不会成真。”
沐颜昭嗓子眼一紧，莫名觉得是霍曲枭在欺骗自己。她睁大无辜的眼，指腹颤颤巍巍抓上霍曲枭的衣袖，“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
隐晦的光影中，她眼前的男人眸子微垂，敛去了眸底的温柔，声音裹挟着三分寒意。
边关乃国家重地，不可用儿女私情的口吻谈起。
“打起来了。”
她的梦，成真了一半。
沐颜昭的心被揪起来，“死伤人数呢？”
“还未统计。”
她脑海中顿时闪过很多画面，最多场面是霍曲枭笑得春风得意的样子，以及那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笑容。忽然间，沐颜昭明白了许多事情。
沐颜昭冷冰冰的发问，“你在利用我，利用顾盛。”
霍曲枭认真地看着她。
朕没有。
只是利用了一下顾盛少年盛气爱闯祸的性格，加剧攻入金国的进城。
“骗我……你容忍顾盛留在宫里，只是为了让他更加骄纵，让他更加无法无天，哪怕去了边关，这种性格也不会为之改变。”
霍曲枭唇边的笑容才逐渐淡了下来。他与沐颜昭先是夫妻，再是君臣。
至少私下，是这样。
至亲至疏都是夫妻。
“阿昭，朕得先为这个国家考虑，再是个人感情。”
或者干脆摒弃一切感情。
“抱歉。”
沐颜昭面无表情，“何必跟我说这些…你已经利用我了。”
她理解，她痛心疾首。
“别怪朕。”
沐颜昭躺回去继续休息，平复好了心情，等明天一觉醒来，再去想怎么应对霍曲枭这件事吧。
边关的天却没那么容易亮起来，不是黄沙蔽天，就是红月当头。
血块肉堆里，顾盛刚从里面爬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眼神茫然看向周围万物，除了死人，就是一群缺胳膊断腿的士兵在痛苦低声呻吟。
少年心中那抹傲气，终于被磨灭了些许。
顾盛心想，如果他能救这些人就好了，可他无能为力。
连金子业也……
对了，金子业在哪！
昨天大禹军杀进来后，无差别的攻击，他根本来不及解释是自己人，就被马蹄子撂翻在地，如果不是他机灵躲在肉堆后面，怕是早就死了。
“金子业！”
“铮”一声，背后出现一把长剑，抵在了顾盛的死穴。
他竟然不怕死，堪堪转过身，举起了带血的双手，示意来人别杀他。
是之前那个跟金子寒对话过的士兵！残了一只手，一直往外飙血，兴许是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士兵紧握的剑掉落，刺杀顾盛失败，趔趄两步，成为了尸山血海中的一员。
顾盛：“……”他还没问清楚呢，怎么就死了！！
谁来帮帮他？他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金子业！再找不到，咱们就别做朋友了。”
风冥冥之中吹拂过，地上一块玉佩吸引了顾盛的注意。
他眉骨间微微蹙起，弯腰拾取。
这不是他们一路上经过集市购买的玉佩吗？
难道金子业真的……
不，他绝对不会出事的！
顾盛红了眼，发疯一样在尸块中寻找他想见的人。
腥风漫漫，开始吹拂进远方的青山绿水中，染上一层蒙蒙的哀伤之色。
沐颜昭在浅眠和惊醒中来回反复，精神涣散，盯着霍曲枭穿朝服的动作盯了许久。
日光都照进来了，她却还是觉得后背寒津津的。
“朕去上朝了，你要不要再睡会。”
沐颜昭摇头，跟着起身。她要出去晒晒太阳，里面太过阴冷，让她感到惶恐。
她像逃命一样，快速逃窜出身后的宫殿，立即投身到阳光中。
“紫菱，派人去打听消息。”
事情的严重性，超乎她们的意料。
紫菱向熟悉的领事太监打探消息，只听说边关打得很惨烈，两军死伤惨重，目前无法统计人数，而今早，霍曲枭派了其他兵营的人前去支援，这一次，他们要把金国打散，让他们死得有来无回。
金国，怕是离灭国不远了。
沐颜昭停下了在秋千上的动作，匆匆起身，脚步却又踌躇，不知去哪更好。
此时此刻，心情竟然纠结起来。
紫菱跟着她进进退退，在此至少纠结了小半个时辰。
“娘娘是想保护顾盛吗？”
“本宫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紫菱安慰道：“娘娘是博爱天下。顾盛小公子虽是跋扈了些，可毕竟年纪还小。奴婢也觉得，如果他死了，一定很可惜。”
有时候宫里那么冷清，连叽叽喳喳的虫鸣鸟叫生都无法填满这些寂寞，有顾盛的聒噪声在就刚刚好，显得没那么空旷。
“他必定是跟金子业直接去了金国的营地出言不逊。”沐颜昭心思沉沉，“听说金子寒早就在边关等待大战。他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