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反正我从小听到这歌,虽然知道是儿歌,但总有种恐怖的感觉,让人瘆得慌。
走廊里静悄悄的,左右两边都是治疗室,走廊尽头是理疗室和卫生间,都敞开着门,里面情况一览无余。
没有活人,没有死人,地上是大片干涸的血迹,明显是被人清理过的。
难怪刚才病房那边看到那么多尸体,看地面上的拖行痕迹,是被人丢到那边去的。
这里有人,能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人数不会少,我握紧了甩棍和刀,越来越好奇。
这里的要么是孩童,要么是医护,谁有能耐干掉这么多行尸,还把尸体拖走?
继续前进,前面是一个拐角,直通感统运动大厅,歌声似乎就是从大厅传出来的。
随着接近,歌声越来越清晰,应该是个女童唱的,时不时还会跑调,歌词也会唱错或停顿,就是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慢慢推开大厅的门,感统大厅为了适应小孩子的治疗需求,装修成了类似幼儿园的模样,有皮球,地毯,还有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玩具。
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很多东西的摆放和我之前的印象居然是一样的,完全没有其他科室那种凌乱狼藉的场面。
窗户上沾染着几个小小的血手印,铺在地面的彩色厚垫子上也喷溅着血迹,这里刚开始应该和外面一样混乱,只不过是后来被人刻意整理过。
歌声从大厅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内飘出,那是视觉治疗室。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缓缓朝视觉治疗室走去,来到门前,手轻轻压在门把手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
这才听到里面似乎还有隐约的钢琴声,以及某些电动玩具发出的声音。
什么鬼?这种时候,不会还有人在做治疗吧?
耳边传来呼啸的破风声,森寒的杀气从背后直扑而来,像是一道锋利到极点的冰锥,带着凌厉的肃杀朝我飞刺过来。
没有任何犹豫,我迅速向旁边跨出一步,闪电般转身,右手甩棍直劈过去。
“叮!”好像凌空打中了什么东西。
我手腕一痛,身体不自觉被震得连退两步,稳住身子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打中的那个东西,居然是一张扑克牌。
一张大半牌面都已经深深嵌入我旁边的混凝土墙壁的,普通纸质扑克牌——黑桃A。
我心里顿时大惊,刚刚抬眼看向对面,只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雪亮的刀光夹带着血腥味的劲风迎面扑来。
对方的身形和速度实在太快,我几乎没法用肉眼捕捉,来不及反应,我下意识架棍格挡。
刀锋与棍身激烈对撞,迸溅出几点耀眼的火星,我感到仿佛有千斤重的力量砸到我手臂上。
接着胸口一痛,整个身体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大卡车狠狠撞上一样,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回,砸落在身后的一堆彩色塑料球中,瞬间就被哗啦哗啦无数海潮般的小球淹没了。
屋里的歌声戛然而止,像是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再也没有了一丝声音。
我费力地挣扎爬出来,胸口几乎要爆炸,刚刚探出脑袋喘了口气,就感到冰冷的刀刃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沙哑的低沉男声响起:“你是谁?”
我浑身一僵,艰难地扭过脖子看去。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黑色兜帽将他半张脸都遮住,看不清容貌。
但我依稀可以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
感受着刀锋贴在自己脖子上那种冰凉的感觉,我连忙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别别,我就是个过路的,听到歌声,以为有幸存者,就过来看看。”
刀锋依旧紧压我的颈动脉,没有挪动半分,此刻他只要手腕轻轻一动,就可以要了我的小命。
“怎么进来的?”
“我之前在这实习,刷卡进来的。”
就在这时,视觉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看样子也就七八岁左右。
她像是没有注意到这里紧张的氛围,迈着小短腿朝我们这边跑来,抱住那男人的腿,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
“小……西……哥哥!”
话语含糊不清,看着她说话的样子,我皱起眉:“构音障碍?”
男人微微一愣,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消散,他收刀入鞘,转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雅乖,快回屋去。”
房门再次打开,一个老太太慌张地跑了出来,见到黑衣男人,她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小西,你回来了就好。哎呦小雅,就一转头的工夫怎么就不见了,不要乱跑啊。”
看到躺在地上的我,老太太身前顿时紧张起来:“他是?”
黑衣男人把小雅送到老太太身边:“以后别让小雅唱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说完,他回头瞟了一眼我:“你懂她的病?”
“呃,不太懂,只是简单接触过。”
“你叫什么?”
“陈冬阳。”我答道,看这一老一少的样子,这家伙应该不是个坏人。
老太太抱着小雅进了屋,黑衣男人对我示意了一下,让我也进去。
我愕然:“啊?你就这么让我进去?不怕我是坏人,随便编个名字糊弄你们?”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丢给我一个东西:“想杀你,随时都可以。”
我接过来一看,居然是我自己的胸卡,我连忙一摸兜,没了!
我去,这家伙什么时候摸过去的?
他背上背着的两把半米长的猎刀,古朴的刀鞘在灯光下流淌着银色的光芒,我不由得猜测起他的身份。
这手速,小偷?不像。
带着双刀,强盗?强盗会和这一老一少和谐相处吗?
看他变态的身手,难道是特工?更扯淡了,特工谁来这破地方?
跟着他们进了屋,我顿时就愣住了。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女孩的公主屋啊,墙壁贴着防止磕碰的粉色软条,地上散落着各种玩具,图画,桌子上摆放着吃剩的食物。
房间的角落,是一架电子琴。刚才听到的钢琴声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
黑衣男人进屋后径直走向墙角,抱着双刀坐下,垂首闭眼,像是在休息。
“小伙子,坐,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喝点水。”老太太递给我一瓶水,笑容慈祥。
“饿了吧,我们这还有点面包,你先垫垫肚子。”
我连忙受宠若惊地接过,这怎么说也是人家地盘,总不能刚到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吧。
我把背包卸下来,把大部分食物都拿出来分给她们,老太太激动地连声道谢。
而那个叫做小雅的女孩一直坐在地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眼里没有同龄女孩应有的灵动光彩,反而透着一片空洞和苍白。
跟欧阳师姐在儿康实习过,见过很多类似的残障孩童,哄小孩子我还是会一点。
我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球,一捏,发出彩光和吱吱的声响,我歪头笑着把小球递给她。
灿烂的笑容从她脸上绽放,只是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没有灵魂的呆滞。
她手脚并用爬过来,抓起小球,然后咯咯笑着扑进我的怀里。
我急忙弯腰抱住她,防止她摔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