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试探与合作
布知道2025-11-07 14:277,336

  殷小七跟着雷映真走出木器库的时候,听到几个街道外远远传来更夫的更锣声,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一更,他忍不住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所以我们下一步怎么做?”雷映真装作没有看到殷小七那个怠懒的哈欠,直接问道。

  “睡觉。”

  “睡觉?”雷映真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雷司狱,可能你的精神异于常人,但是现在已经一更天了。又不是追杀要离开京城的逃犯,这群人既然今晚都还敢在城中刺杀,就肯定是在京城还有其他计划需要逗留。我们就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才好继续查案。”殷小七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带出一点泪花,随后笑道,“再说了,熬夜对你的皮肤可不太好。”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计划?”雷映真压制着心底的火气。

  “计划很多,不过要一件一件来。查案就是抽丝剥茧,如果把所有不可能的路都走到头,那么剩下的,就会是唯一正确的道路。”殷小七摸了摸鼻翼,突然插了一句,“话说工部侍郎是几品来着?”

  “正四品下,怎么了?”

  “没什么。”殷小七摸了摸腰侧的御赐金牌,咧了咧嘴,“先睡一觉,明天一早去工部,会一会那个何侍郎,区区一个正四品下,我们可以先斩后奏。”

  “区区四品,你现在连品级都没有,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口气。”雷映真冷冷道,“御赐金牌是给你查案用的,不是用来耀武扬威的。”

  “是是,从九品的司狱大人见识就是不一样。”殷小七敷衍地点了点头,旋即道,“所以,咱们明天在哪里碰头?”

  “公输大人的命令是,从现在开始,我就十二个时辰都跟着你。”雷映真补了一句,“除了洗澡如厕。”

  “不是吧?你莫不是在监视我?”

  “没错。”雷映真坦然道,“王恭厂一事干系重大,公输大人怕你迎难而遁,或者阳奉阴违,误了事。”

  公输大人确实是我的知己……殷小七笑容微微僵硬,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带起一丝弧度:“行吧。你要跟着我也可以,我就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床有点挤,晚上你老实一点。”殷小七严肃地说。

  唰的一声,雷映真抽出了佩刀,看起来公输墨对于她身手的评价不是妄语,殷小七在瞥见刀光的瞬间就已经有了闪避的动作,但是那锋锐的刀尖还是游龙一般紧贴着追到了他的鼻尖。

  “嗯?”雷映真眉毛微微扬起,对于殷小七的反应之快也有几分惊讶。

  “您睡床,卑职打个地铺。”殷小七双手高举告饶,脸上又堆起嬉笑。

  雷映真冷哼了一声,将刀利落地收回刀鞘之中。

  殷小七悻悻地将手放下,肚子却在黑夜中发出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响。本就饥肠辘辘的他这一番意外紧锣密鼓地折腾下来,脑中紧绷着的神经刚刚放松了一下,被忽视了很久的肚子就开始提出激烈的抗议。

  雷映真在怀里摸索了一番,先给自己嘴里丢了一块,腮帮子微微鼓起,接着也往殷小七那边丢了一块。

  “饴糖,我带得不多。”雷映真嘴里含着糖,声音有些含混。

  “这么晚了还吃糖,回头牙全坏了。”殷小七将接在手里的饴糖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了一番。

  “不吃还我。”雷映真瞪了他一眼。

  “虽然我不太喜欢吃糖,但还是很愿意帮领导分担一下的。”殷小七将那块饴糖丢进嘴里,乐呵呵地转过身,领着雷映真往安富坊的方向走去。

  

  ********

  

  京城的夜里宵禁森严,没有骑马的两人从南城走回安富坊的时候,钟楼传来的二更的钟声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殷小七借着手里的提灯火光打量着周围,边走边喃喃道:“奇怪。”

  “什么奇怪?”雷映真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看除了有一些落瓦和残砖,这安富坊里几乎没怎么受到大爆炸的影响。”殷小七指了指街边的房舍。

  “安富坊毕竟和王恭厂隔了两个坊,没什么大损失也正……”雷映真说到一半突然语气一顿,想到了什么,“确实很奇怪,皇城还在更远的地方,如果安富坊都没什么事,为什么皇城里伤亡会那么严重?”

  王恭厂位于大明京城的西南角,安富坊在它东北方向的两个坊市之外,而安富坊的东边紧挨着皇城,如果安富坊都没有什么大碍,皇城里应该更没有什么损失。

  “没事,等睡醒了再慢慢想。”殷小七打了一个哈欠,将没有更多线索的这个问题丢到一边。

  两人很快来到一座宅子前,宅子的门上挂着程宅两字的匾额略有些歪斜,右下角还碎裂了一大块。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雷映真扫了一眼匾额,“怎么家主姓程不姓殷?”

  “我父母走得早,程叔是我父亲年轻时在边军的同袍,他收留了我们哥俩。所以我这是寄人篱下,你进去的时候可要客气一些。”殷小七很自然地回应了一句。

  “抱歉。”雷映真略有些尴尬地看了殷小七一眼。

  “多大点事。”殷小七浑不在意地摆手,然后指着那块匾额残缺的一角,咧嘴笑道,“我得收回刚才的话,安富坊受灾损失大不大我不清楚,反正程叔这次的损失指定不小。这匾额他花了八十两请人写的,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肯定是爆炸的时候震下来给摔坏了。”

  “这两字值八十两?”雷映真也忍不住被转移了注意力。

  “可说呢,两个字抵我两年的俸禄。我本来请缨要写的,可惜程叔没同意。”殷小七叹了一口气,转眼看到雷映真满眼的怀疑,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正色道,“你别看我只是一个兵马司吏目,当年我也是考取了秀才功名,一手好字在府学那可是赫赫有名。”

  “我不信,现在写两个我看看。”

  “这大晚上没纸没笔的,写出来也少了意境。算了,这种风雅之事,说了你也不懂。”殷小七摇头。

  雷映真嗤了一声,正要反驳,就听见吱呀一声响,面前的红色宅门打开了一道缝,然后一个头发花白的管家从门里探出头来。

  “哎哟二少爷,我听着就像是你的声音,你可算回来了。”那老管家喜笑颜开地将门打开,迎了出来。

  “不好意思王伯,今天临时有点事,回来晚了些,辛苦你等了这么久。”殷小七拱了拱手。

  “二少爷这话说的,做事不是我们下人的本分嘛。”那老管家王伯看了一眼跟在殷小七身边的雷映真,声音压低了两分,“二少爷,要不要我帮你把老爷支开?”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都察院的雷司狱,这几天要跟着我办案。”殷小七哭笑不得道。

  “噢,明白了,大晚上来家里办案嘛,那二少爷你好好办案,注意身体。”王伯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总之王伯你别到处宣扬,明早我会和程叔好好解释清楚。”殷小七扶额道。

  “二少爷这话说的,我王自生十五岁就跟着老爷做事,什么时候多嘴过?”王伯气得一瞪眼,连本名都放了出来。

   “是是,是我多嘴了。”殷小七讨饶般连连拱手,然后领着雷映真往宅子里快步走去。

  “二少爷也是出息了。”王伯满目慈祥地看着两人走远,回身仔细地将宅门关好,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了值夜的下人们住着的耳房里。

  几个年轻的下人正围在一起聊天解乏,王伯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二少爷刚刚回来了。”

  年轻的下人们应和着点了点头,连身子都没有动弹。

  “还带回来一个腰细腿长的大姑娘。”

  耳房里几个下人登时纷纷站起身围到了王伯身边,眼睛瞪得雪亮,值夜的困意一扫而光。

  王伯心满意足地看着众人众星捧月般的期待目光,施施然说道:“二少爷带回的这个姑娘,啧啧,长得呀……”

  

  ********

  

  不过殷小七的房间里并没有下人们想象中的香艳画面,奔波了一晚上的殷小七凑合在地上铺了层被褥,几乎在刚沾到枕头的时候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殷小七又回到了白日里王恭厂的爆炸现场,他一刀劈开了射向那名工匠的两支箭矢,正在凝神戒备偷袭之人,却突然听到一声轰然巨响,四周突然爆燃起来,蹿高暴涨的火舌瞬间席卷了一切。火焰之中突然蹿出一个个穿着建虏对襟马褂的黑影,他们身上都燃烧着火焰,挥舞着手上的长刀,刀锋连着烈焰一起,向着殷小七劈砍而下。

  殷小七狼狈地左支右绌,挡下了数刀,却听到背后一阵弓弦响动声,他转过身,看见雷映真正举着那具造型怪异的手弩,冷冷地看着他。

  殷小七猛然惊醒,睁开眼迷茫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发现背上已经被冷汗打湿。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坐了起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但昨晚睡在床上的雷映真却不见了踪影。

  昨日发生的一切,从大爆炸开始就显得荒谬而玄奇,殷小七站起身,看到窗外一堆没有来得及运走的凌乱碎瓦,和枕边放着的雕龙嵌珠的黄金腰牌,才再次确定这一切并不是虚妄的梦境。

  殷小七穿好衣物,将那枚沉甸甸的黄金腰牌挂在腰间,伸着懒腰走出了房间。

  昨日奔忙了一整天,殷小七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要不是最后的那个噩梦,搞不好他真能一口气睡到正午。现在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殷小七眯眼看了看天空中太阳的位置,估摸着已经过了辰时,他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下人,问了一下雷映真的行踪,不过那个下人显然并没有遇到殷小七口中那个身材高挑、脾气不好的女人,只是一脸茫然。殷小七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决定把雷映真这个临时搭档先丢到一边,去找点吃食。

  “小七啊你真是不懂礼数,朋友来了都不知道招待一下,自己睡得比猪还沉。”刚走进堂屋,就听见一个责怪的声音传来。他抬起头,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堂屋正中八仙桌主椅上、富家翁模样的中年人。此人正是程宅的一家之主,前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钟。

  而昨晚那个英气冷面的雷映真,此时正端坐在八仙桌边,满脸含笑地小口吃着糕点,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殷小七被这幅奇怪的画面震慑得一时站在原地,程钟没好气地催促道:“还不过来和雷姑娘道个歉。”

  “程伯伯您太客气了,小七他昨天奔波了一夜,我就没特地吵醒他。倒是我这么突然来叨扰你们,才要道歉才是。”雷映真低垂了一下头,满脸歉意。

  “不是,雷司狱,你是不是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殷小七忍不住道,“怎么一觉起来变了个人。”

  “说什么浑话?”程钟眉毛一扬,放下手中的茶盏,重重磕了一下桌沿,“雷姑娘今早吃的都是我们程家特制的手工桂花糕,什么叫不干净的东西?”最后一句的声音小了不少,“虽然吃得稍微多了一点。”

  “不是……”殷小七张口欲辨,却瞥见雷映真微微眯了眯眼眸,右手垂到了腰间,他立刻想起了对方腰侧那张威力奇大的连发手弩,连忙咳嗽了一下,坐到程钟的另一侧,伸手抓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囫囵道,“我就是睡昏头了,后厨老林叔的手艺肯定是没问题的。”

  “是啊,我觉着这个桂花糕甜糯而不黏腻,大小口感都是一绝,不比富阳楼的那些糕点逊色多少,程家这个后厨着实有几分能耐。所以一时没忍住,多吃了一些。”雷映真略带些羞赧地说道。

  “可说呢,老林那家伙当年也是在北城有名的鼎泰楼里掌过勺的,只是年纪大了不想奔波,和我又有几分交情,不然等闲的普通大户人家,都不一定请得动他。”程钟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程伯伯过谦了,您当年在北城兵马司那可是威名卓著,到现在我们都察院都还有老人念叨着您破过的案子呢。您这看起来独门独院,只是您不喜欢张扬,可不是什么等闲的大户人家。”

  “没有没有,当年也就是有一点小成绩。”程钟满眼含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殷小七无助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嘴里塞着糕点,麻木地看着程钟和雷映真两人谈笑风生,引经据典地结束了整个晨食时光。

  程钟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伸手招来王伯:“自生,你去给雷姑娘沏一壶武夷岩茶来。”

  程钟转头笑眯眯地对着雷映真说道:“我和这浑小子去书房交代两句家事,这武夷岩茶自带岩骨花香,最是解腻,和甜点可是绝配,是我泉州的老友好容易送来京城的,绝对正宗。老林还有几个拿手的甜点一会儿就端上来,你配着茶好好尝尝。”

  雷映真眼神一亮,笑吟吟地点头:“程伯伯破费了。”

  “都是地方上小东西,只是京城里少见罢了,你慢慢品品。”程钟略带得意地说完,起身给了殷小七一个眼神,背着手施施然往书房走去。

  我刚吃了一块……殷小七抱歉地拱了拱手:“雷司狱,稍等片刻哈。”

  “不急。”雷映真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点,眼睛都没离开桌上的盘子。

  

  ********

  

  殷小七走进书房的时候,看见程钟已经靠坐在桌边的太师椅上,桌上还倒了两杯冒着热气的青茶。

  殷小七很是放松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端起茶杯试了试温度,仰头喝了一大口,啧了啧:“说得真是玄乎,哪有什么岩骨花香。”

  “你小子懂个屁,那好茶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我这书房里特意备了二十文一两的粗茶,就是专门给你这种牛嚼牡丹的人备着的。”程钟嗤了一声,完全不见刚才在客厅里慈眉善目的模样。

  “程叔你这就见外了不是。”殷小七嬉笑着凑近,眉头却微微一皱,“怎么这么重的药味?”

  “昨天那地龙翻身,家里碎了几套茶具,我也不小心扭了一下胳膊。”程钟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却不太好,“听说西城几个坊受灾最重,死了不少人,我派下人去衙门找你,回来说一个人都没有,害我担心了一整天,结果你倒好,大晚上带了个大姑娘回来倒头就睡。”

  “王伯怎么没告诉我,不然我昨晚回来肯定先来看看您。”殷小七有些愧疚地伸手,“给我看看,我程叔的老胳膊老腿伤得重不重。”

  “去去去,我当年在辽东,被建虏砍得肠子掉出来都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程钟拍开了殷小七的手掌。

  “那不是靠着我爹把您背回来的嘛……”殷小七边嘟囔边搓了搓手背。

  “你还好意思提你爹!”程钟气得用手点着殷小七的脑袋,“我当年和你爹在边军里是生死之交,每次出战前都约好,谁走了另一人就替对方照顾家小。后来我才发现我算是中了套,我一个大老粗,还得回来拉扯你们两个臭小子。你哥当年也是劝不住,非要去边军当个劳什子大头兵,结果就没能回来。我费了那么多银子让你去读书,你倒好,考了个秀才就不继续考功名,非要让我托关系去兵马司当差,说图个清闲安逸。结果一进去,你哪里案子多往哪里跑。”

  殷小七嘿嘿笑道:“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这不及早转行,还能有个出路不是?总不能一辈子当个穷酸老秀才吧。”

  程钟训了一句以后也不再纠结,直接点出了这次的正题:“昨天京城里那么大的事,你一整个白天都不见人影,大晚上领回一个都察院的司狱,说说吧,什么情况?”

  “昨天白天不是地龙翻身,是王恭厂那边出事了。”殷小七轻声道。

  程钟面色微变:“火药库?”

  “程叔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殷小七佩服地拍着马屁。

  “你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冰雪聪明是这样用的吗?”程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这种大事又和你这小小的吏目怎么扯上关系了?”

  “当时王恭厂的火药库爆炸,西城死伤惨重,都察院的巡城御史李灿然来西城兵马司调人手,我就跟着去看了看。”殷小七笑了笑,隐去了公输墨和御赐金牌的事情,“三法司这次损失也不小,李灿然就让我跟着这个雷司狱一起查一查,混点功劳。”

  “胡闹。”程钟瞪了殷小七一眼,“这种事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一堆人都得掉脑袋,你一个吏目混在里边做什么?不要命了?”

  “我这不正好被李御史拉了壮丁嘛,你看我现在不活蹦乱跳的,程叔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殷小七赔着笑。

  “你这小子年纪最小,但是心思比你哥还细。颖儿和你哥相继都走了,我倒是希望你是个憨的,这样还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程钟眼神微暗,语气萧索了几分。

  程钟的独女程青颖和殷小七的大哥殷洪宇从小指腹为婚,殷家两兄弟自从父母接踵撒手人寰,就被程钟收留,三个孩子一起相伴长大,感情颇为深厚。五年前,程青颖跟着商队去京郊娘家省亲,遇上一小股建虏骑兵绕过关卡奇袭京郊,整支商队连京郊的一个村落,无一人生还。这支蹊跷出现在京郊的建虏骑兵烧杀抢掠了一番后,在京营反应过来之前杀出重围扬长而去,只留下满目疮痍。

  这可能也是大哥会战死在广宁的原因吧,为了给青颖姐复仇……殷小七心里也叹了一声,沉声道:“程叔,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老爷,你要的药抓来了。”这时候一个下人在书房外喊道。

  殷小七透过书房没有刻意关闭的房门,看到对方手里提着大大小小好几包草药。

  “嗯,先放我房里。”程钟挥了挥手。

  殷小七好奇道:“程叔,怎么买这么多药?不是说只是小伤吗?”

  “昨日西城街坊的几个好友府上损失都不小,你在府学的那位同窗史家大郎也来求助过,家里备着的药已经都散出去了。这几天估计京城药房里郎中和药都会很紧张,多囤一点以备不时之需吧,也能帮街坊救救急。”程钟轻叹道,“你要有空了也去史家看看有没有啥还能帮上忙的。”

  殷小七点点头,和程钟又寒暄了几句,随后起身告退,回到了堂屋。

  堂屋里七八个碟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下,雷映真靠在椅背上,心满意足地吸溜着手里那杯“岩骨花香”的好茶,看见殷小七回来,突然切换回了那副生人莫近的冷淡模样,站起身来:“既然回来了,咱们赶紧去办正事吧。”

  这位雷朋友,你嘴边残留的碎屑出卖了你,要不是这些甜点都吃光了,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急……殷小七默默腹诽,打消了补上一顿的念头,悻悻然跟着雷映真走了出去。

  “雷司狱,我还是觉得你刚才在程叔面前的样子更好看一些。”殷小七走在雷映真的身边,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的俏脸,惋惜道。

   “这是公输大人亲自督办的案子,你还是上点心吧,要不是你起得晚,我也不用和你家人虚与委蛇那么久。”雷映真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那我还得谢谢你照顾老人了,不过你是不是演得太投入了一些,怎么还把糕点都打包了?”殷小七指了指雷映真提着的食盒。

  “一会儿还得跑一天,我怕饿了。”雷映真理直气壮道。

  “我算是知道您这一身力气怎么来的了,吃这么多……”殷小七在雷映真冷厉的眼神下知趣地停止了这个话题,抬眼看了一眼灰暗天空中那并不刺眼的太阳位置,估算了一下时间,“放心吧,工部又没有长腿,我们现在过去正好。我们到那边大概巳正三刻左右,正是点卯上工努力工作两三个时辰后,午食前最懈怠的时候,大家都急着把手里的事办完好去午食,然后换值。事不关己的事都不会有兴趣多管,咱们遇到的阻力会少很多。”

  “你对公门里这些耍滑摸鱼的路数倒是门儿清得很。”

  “我这是对人性的了解。”殷小七背着手悠然道,“雷司狱,跟着我查案,还是多学着点吧。”

  走了一阵,却发现自己的表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殷小七扭过头,发现雷映真落在街尾十几步外,正在解着一匹黑色骏马的缰绳,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雷映真骑着那匹毛色顺滑的黑马到了他的身侧。

  “你这马不错,哪来的?”殷小七扬眉。

  “昨晚苏行送过来的,我们在京城里查案,还是备马方便一些。”

  “雷司狱想得真周到,那我的马呢?”

  “以你对人性的了解,你觉得我会给你准备吗?”雷映真轻夹马腹,胯下那匹黑马喷了喷鼻息,往前小跑了几步,越过了殷小七身边。她没有回头,继续说道:“殷吏目可以走着去,我骑慢一些,不会让你跟丢的。”

  这该死的人性……殷小七看着雷映真骑着马的身影在前方越来越远,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环视了一下,看到了一队巡街的火丁,他走过去拦下了为首的那名骑着一匹瘦马的火丁,举起那面黄金腰牌。

  “都察院司狱雷映真奉旨查案,征用一下你的马。”殷小七抓过缰绳,示意对方下马,随后一个翻身骑上了马鞍。

  “回头记得去都察院找我要马。”殷小七对这队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火丁丢下这句话后,夹了夹马腹,朝着街头那个马上要消失的身影疾驰而去。

  

继续阅读:第十章爆炸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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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诏狮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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