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杀不进的明堂
布知道2025-11-07 14:274,046

  环池北桥,虽然嘴上对守在环池辟雍里的墨卫们很是不屑,但吴琛丝毫没有大意,他并没有带着人进攻对方全力防守的南桥桥头,反而是带着几名精锐换上了飞鱼服,藏在锦衣卫之中。

  国子监这明堂辟雍的环池开凿在东西六院之间,外沿开阔平整,所以吴琛并没有希冀锦衣卫的分兵行动可以瞒过明堂辟雍里的那些人,明安图出的这个计策就是一个阳谋,我方人数是你的数倍,分兵四处来攻,你守是不守?

  环池北桥的外侧桥头现在站了十数名持刀的墨卫,另一头是三个小旗官带着接近四十人的锦衣卫校尉,吴琛带着的十余人正藏身在队首的前三排之中。

  这环池本就是人工开凿的景观,所以环池之上的四座汉白玉石桥都不算太大,桥面仅仅可以并肩通过五六人。而锦衣卫这次随驾佩的都是制式绣春刀,没有长枪钩镰等长兵刃,在狭窄的桥面上,原本的人数优势反而并不能很快地转换成局面优势。

  为了防止对方再次使用弩箭破阵,第一排的五六名锦衣卫左手举着牛皮小盾,护住大半面甲和胸口,右手持着绣春刀,缓缓沿着桥面向前推进。

  吴琛就站在第一排举盾的锦衣卫身后,越过身前那名锦衣卫的肩膀,吴琛看见对面内侧桥头站着的十余人,除了七八名身着金吾卫甲胄之外,队首的两人都身穿黑色箭袖劲装,一人年长一些,面容粗粝硬朗,眼神锋锐,另一个年轻人则面容清俊,和身周精壮的其他人比起来,显得颇有些弱不禁风。

  石桥不过数十步长短,吴琛藏在队伍之中,只走了十几步,就看见对面那个年轻人眼神忽闪了好几次,他很快就决定将一会儿突破的目标,放在此人身上。就如最坚固的铠甲也能找到缝隙,再精锐的敌人,只要找到最弱的一环,就能很快将对方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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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猜一会儿他们应该会主攻我这边,到时候你配合我一下。”殷小七站在环池北桥的内侧桥头,看着对面举着盾渐渐逼近的一众锦衣卫,语气轻松地低声和身边的兄长说道。

  “那不一定,我看第一排那穿着朱色飞鱼服的小旗官,死鱼一样的三白眼一直盯在我身上,和恩客看见花魁似的移不开眼,肯定是准备先拿我开刀。”

  虽然大敌当前,殷小七还是被兄长这怪异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本想顺口嘲弄一句,话到嘴边却莫名地犹豫了一下,原本感情深厚的兄弟俩已经四年未见,殷小七此时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己一句随意的嘲弄,会不会导致对方的不快。

  环池北桥桥面上的锦衣卫走过了石桥的半程,开始加快脚步奔行起来,殷小七双眸微凝,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敌人之上,很快两支人数悬殊的队伍如一大一小两道波浪撞击在了一起。

  锦衣卫队首的那名小旗官,果然在第一时间就领着三四人挥刀劈向殷洪宇这个看起来的领头者,殷洪宇配合着身后的几名墨卫挥刀拦下了第一波攻势,却看见五道身影从第一排锦衣卫的身后纵身跃起,配合默契地从不同的方向劈向他身侧的殷小七。

  殷洪宇一眼就看出了这五人的身手明显比自己面前的这群锦衣卫高出一截,急促地喊了一句“正阳,快退”,就想要转身过去支援,却直接被那名身穿朱色飞鱼服的小旗官挥刀拦住。

  不过三个弹指的时间,这名锦衣卫小旗官在焦急暴怒的殷洪宇面前,只坚持了两招就被对方一刀拉开了喉咙,捂着脖颈倒在地上,但紧接着四周杀红了眼的锦衣卫又跟着围攻了上来。殷洪宇纵有一身武勇,短时间内连续又劈翻数人,却被更多的锦衣卫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殷小七在看到那几人跃起的时候,就已经脚下发力,往后疾退。吴琛的刀锋几乎紧贴着他的面颊劈到了空处,旋即足下在桥栏上一点,刀光一转再次追着殷小七直劈而去。

  殷小七面色微变,挥刀架住吴琛这追击的一刀,虎口被震得微微发麻,僵持了不过一个刹那,吴琛身后跟着的四名好手已经同时赶到,四面刀光劈下,殷小七狼狈地一个翻滚,避开这致命的围攻,脸色惶然之下,转身便沿着明堂辟雍的西侧外墙回廊奔逃而去。

  殷小七这边一退走,后面的锦衣卫纷纷从这个缺口涌上桥头,殷洪宇和其他墨卫顿时腹背受敌,数人闷哼了一声,尽皆挂彩,殷洪宇见事不可为,怒喝了一声,以伤换伤连杀数人,浑身是血的殷洪宇红着眼看着后面一排的锦衣卫,噬人的目光让直面他的锦衣卫齐齐往后退了半步,殷洪宇再次挥刀出手,领着还活着的几名墨卫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沿着明堂辟雍东侧的外墙回廊且战且退。

  殷小七脚步不停,没多久就撞上了守在环池西桥内侧桥头的王良佐一行人,这边墨卫面对着数倍敌人的防线也已经岌岌可危,殷小七的溃退和跟在他身后的一众追兵直接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良佐低骂了一声,下令自己这边的几名墨卫也弃了环池西桥的内侧桥头,跟着殷小七一起继续往南溃散,看起来准备退守明堂辟雍南大门的第二道防线。

  类似的事情同样发生在环池东桥的内侧桥头,雷映真领着的墨卫和殷洪宇溃退下来的几人顽强地多守了没多久,失去了桥头的地利之后,用光了仅存弩箭的雷映真,很快也只能和殷洪宇一起,狼狈地带着剩余的墨卫沿着外墙回廊往明堂辟雍的南大门溃退。

  与此同时,正对着明堂辟雍正门的环池南桥,带队进攻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却没有其他三座环池石桥的进攻那么顺利,反而在桥面上被人逼得汗流浃背。他一开始靠着一身勇力,杀得守在环池南桥内侧桥头的金吾卫节节后退,却很快被明堂辟雍里走出来的一名剑眉星目的中年金吾卫挥刀拦下,对方步伐翩跹,出刀迅如闪电,每一刀都砍在了田尔耕发力挥刀前的必经之路上,就这样轻松化解了田尔耕一直引以为豪的天生神力,让他拙于招架。要不是身周的亲兵拼死上前围攻,他估计自己几个照面之下,就会成为对方的刀下鬼魂。

  正在仓皇招架中,对面的金吾卫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一直压着他进攻的那名中年金吾卫眉头微皱,挥刀横扫逼退了田尔耕和一众亲兵,退回到环池北桥的内侧桥头之上。

  田尔耕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隙抬起头关注四周的战局,结果发现其他三座环池石桥的进攻都很顺利,三队锦衣卫从明堂辟雍东西两侧的外墙回廊已经将环池南桥内侧桥头团团围住,退到此处的金吾卫苦苦勉力支撑,却还是随着一个个人的倒下,战线被越压越小。

  田尔耕见到如此,也顾不上只有自己这一路进攻困顿的羞赧,振臂一呼,领着环池南桥桥面的一众锦衣卫也冲杀上去,顿时对面的局势立刻岌岌可危了起来,看起来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吴琛混在一众锦衣卫之中,冷静地出手,每一刀都精准地砍伤甚至直接杀死对方的一员,在接连得手七八次之后,他的目光被在战阵中腾挪劈砍的雷映真所吸引,他悄悄隐匿在拼杀的锦衣卫身后,缓缓靠近雷映真的方向,在她砍翻一名锦衣卫转头望向另一侧的时候,突然从刚才倒下的锦衣卫尸体后暴起,砍出蓄谋已久的一刀。

  一柄雁翅长刀从战阵外突兀伸出,挡住了他这必杀的一刀,吴琛面色变化,看见挡住自己的,竟然是刚才那个被自己一路从环池北桥内侧桥头追砍而逃的年轻人。

  殷小七咧嘴一笑,手里长刀卸劲,身体带着刀锋贴着吴琛的长刀旋转了半圈,往另一侧横斩,直接砍翻了跟在吴琛身侧的一名同袍。吴琛怒喝了一声,正要出手,耳侧却听到一阵弩箭机弦声响,他头皮发麻地就地一滚,身后几声熟悉的痛呼传来,跟着他一起来的人又折了一个。

  等吴琛略有些狼狈地站起身,看见雷映真把射空了最后几支弩箭的手弩丢到地上,和殷小七肩并着肩站在一起。

  “你小子身手不差,刚才为什么要诈败?”吴琛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声音沙哑地问道。

  “你猜呢?”殷小七笑了笑,“猜对奖你一颗黑色大补丸。”

  这句只有身边一众墨卫才能听懂的笑话,引来身周苦战众人一阵苦中作乐的欢笑,对面的吴琛心中却隐隐不安,猜不透为何对方要诈败溃退,将自己陷入如此不利的境地。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还没等吴琛想个明白,殷小七和雷映真已经同时出手,两人的招式莫名地默契,一时间竟然将吴琛逼得左支右绌。

  不过很快人数占优的锦衣卫再次一拥而上,将这一对年轻男女逼退了回去,环池南桥内侧桥头的金吾卫们或死或伤,被一点点地压向明堂辟雍的南大门。

  田尔耕看着似乎近在咫尺的明堂辟雍南大门,和门内依稀可以望见的那个坐在宝座上穿着龙袍的模糊身影,他恍惚之间仿佛觉得自己看见了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现在正一脸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方向,膨胀的野心让他产生了莫名的兴奋快意,手中劈砍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可惜今日注定是这名处心积虑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心境大起大落的一天。

  沿着外墙回廊正猛力围攻着明堂辟雍南大门的锦衣卫的队伍后端突然喧乱了起来,很快队尾的哭号声传来,一名名满脸惊恐的锦衣卫争先恐后地从后往前,推搡着前面还在酣战的同僚,一些挤不过去的溃兵索性翻下围栏,跳进环池之中。四周哀号声和扑通声不断响起,溃退的锦衣卫很快冲散了前方还在和金吾卫们混战的锦衣卫,吴琛带着他的那些人根本弹压不住,在砍死了几名冲阵的溃兵之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已经开始带着金吾卫反攻的殷小七,做了一个手势,带着自己一行人杀散溃兵,从环池南桥撤了出去。

  原本已经被挤压在明堂辟雍南门附近的墨卫们趁势杀出反攻,和身后突袭的墨卫一起将人数占优的锦衣卫杀得落荒而逃,在环池南桥一侧的锦衣卫还是幸运的,大部分都沿着环池南桥逃出了生天,挤在东西两侧回廊的锦衣卫死伤惨重,虽然有小半跳入环池的逃了性命,但这些溃兵浑身湿漉漉地从环池里吃力地爬上岸之后,湿透的飞鱼服紧贴着他们恐惧颤抖的身躯,短时间内已经失去了再次战斗的勇气。

  田尔耕衣甲不整地被亲兵架着从环池南桥撤回到对岸,气愤地将头上的帽儿盔砸在地上,失态地嘶吼道:“怎么回事?就那么屁大点儿的地方,哪里来的伏兵?!”

  和歇斯底里的田尔耕不同,一直站在环池对岸的康王一行人看得分明,刚才明堂辟雍东西侧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里面冲出两队以逸待劳的人马,从东西回廊两侧锦衣卫毫无防备的身后发起突袭,瞬间引发了后者的阵型大乱,被从后偷袭的锦衣卫们根本来不及看清敌方的人数,只能慌不择路地被一路紧追,接着就变成了一场无可挽回的溃败。

  “康王殿下,放火吧,现在你们人数虽然依旧占优,但两次失败,这些锦衣卫已经不堪一用了,这里毕竟是京师,夜长梦多啊。”明安图看着面色铁青的康王,再次笑着建议道。

  吴琛这时候也带着不到一半的人回到了康王身边,这让这位刚才还踌躇满志的亲王的心情愈加烦躁,他不耐地挥手,不再坚持原来的想法,对着吴琛沉声说道:“四面围住明堂辟雍,直接放火烧死这叛燕后人。”

继续阅读:第八十九章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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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诏狮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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