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冬天，总是萧条的发指，路旁的梧桐树叶重重叠叠推积在一起，然后穿着橙色衣服的清洁大叔用稀疏的扫帚将其清入垃圾车内，偶尔有一处还未清理，踩在上面带着“沙沙”的声音，缠绵而冰冷……
冷冽的风狂妄的切割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却切不走那满身的酒味与被酒薰染之后的脸颊，卓清然摇摇晃晃的一步步的往前走，带着眼前摇晃的世界，不时的发出一声声尽乎痴癫笑声，空空如也的酒瓶被随手扔至脑后，发出一声闷响，咕噜咕噜的滚了好远。
来来往往的人见到卓清然这般，立即与她保持了好大的一距离，仿佛生怕她感染了一般，眼神或是鄙视或是厌恶。卓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冰凉的水泥地立即侵入了身体，进入了骨髓，而她仿若未觉，只是抬头看了眼头顶幽深的明月，嘴里不断的发出傻笑声，可是眼泪却如同没有拧紧的水龙头，一滴一滴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哗啦啦的直往下流。
“小姐，这是你扔的酒瓶吗？”
抬起头，卓清然的眼睛被面前这突出的外貌，给惊得有瞬间的清醒。她困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那骨骼匀称的手指正捏着她刚扔下的空酒瓶，立即非常老实的点点头：“嗯，好像是我扔的。”
“引我注意？这是我见过的最高明的手法。”他煞有介事的说。
卓清然打了一个酒隔，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引你注意？引你注意干什么？开房啊？可是我有老公了。”
男子的眼皮明显的跳动了几下，约似乎他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无赖又胆大的女人，他先是僵硬了片刻，接着如唐三藏念紧箍咒一样，连珠带炮的说了足有7分钟的爱护环境与个人素养的问题。
有那么一秒，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卓寒的影子，他也曾经这样唠唠叨叨说我总是不吃早饭，我的视野模样了，立即哭诉道：“55……什么素养？像我这样糟糕到极点的人，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团糟还有什么社会责任感……妈妈死了……爸爸恨不得我早死早投胎，唯一对自己好的哥哥又不见了…和男友定婚却又是被利用，还有比我更糟糕的人吗？”
“S…STOP…SORRY小姐，我对你的遭遇感到非常同情，但小姐请你理智的看一下四周可以吗？”男人立即尴尬的回避着周围人群的目光，相当郁闷的怎么没有看看今天是不是不宜外出？
卓清然擦了擦眼泪，酒似乎在撒泼之后变得清醒了些，她蹶着嘴环视了一圈后，将目光停在了站她面前一脸无措的男人，疑问道：“你是谁？”
“差点被指控诱拐少女的人。”牧悠见卓清然清醒了些，不由得大念阿弥陀佛。
看他夸张的表情和好看的五官融和在一个十分灿烂的笑脸时，卓清然不由得破涕而笑，刚想站起来，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谢谢！我姓卓你叫我清然好了。”男人及时的将她托住。
男人略显尴尬的松了手，有些羞涩的抓了抓头发说：“牧悠。”
当听到牧悠名字的那一刻，卓清然真有一种朝天大笑三声的欲望，望着眼前这个刚从子旋口里得知的男友，卓清然真不知道要不要感谢老天爷，让她有机缘认识了这位在子旋心中温柔又细心的王子。
牧悠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这一刻却表情不断抽搐的女子怎么回事，不由得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卓清然立即摆摆手，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她和子旋三年前就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反目，三年后怎么还会重蹈覆辙，更何况自己还真没漂亮到让每个男人见到自己就爱上的地步。
而巧的是周倩，正好经过一眼的就看见卓清然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不由得靠近喊道：“小然，你在这干嘛呢？
卓清然坐上了周倩的车子。当车子停在“伤”吧时，她并没有下车，侧脸看了一眼整个人投在阴影里的周倩。
“张凌最近有没有联系上啊？”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张凌他……最近好像在与哪个女人纠缠不清。”张倩说。声音陡然间急转直下说道：“如果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我一定会杀了她！”那语气如一把尖锐的匕首刺穿她的耳膜，通过她的神经，带着血淋淋的肉沫呈现在了卓清然的大脑里。
“你…你说什么？”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周倩立即冷笑着看着她。车窗内视的灯昏暗而幽黄，周倩的脸在灯下光变得狰狞而扭曲，有那么一瞬，卓清然将她那妖魅的脸看成了一条又扁又长的毒蛇，正冲着她吐着红杏子。
酒精瞬间挥发的无声无息，她吞了吞口水，小声的像是会有人偷听一般：“阿倩，你怎么了？”
氲氤的黑气，张牙舞爪的流走在这狭窄的空间，将温热的氧气冰冻为零下。
如果把刚刚碰见牧悠当成生活剧里的小插曲，那么此时在她身边的周倩就是这插曲的*。
周倩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小然，我真的好羡慕你，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保护你的纯真，把你捧在手上呵护着、敬慕着…”莹莹地泪珠从那刷浓密的睫毛下划过浅浅地一道痕。
“你在说什么？保护我的纯真？”听见周倩这样说卓清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纯真？好熟悉的两个字，是她城府太深了吗？竟然会让人有如此错觉，她是不是该跪倒在地，磕头感谢老天啊！
“小然，我现在是一把用过了还带着血的钝刀，留下了永远也抹不去的腥味的不说，还面临着被抛弃的危险。我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把自己推上了绝路，而不留一点转身的余地。”
我又何尝不是呢？卓清然心里暗叹一声。
“阿倩，组织到底是什么？”这一刻卓清然不能再回避心中所有的疑团了，这个迷惑，就像吃下一只炸弹卡在脖子里一样难受，并却还是计时的那种。
周倩无声了，狭窄的空间骤然变的空寂，车窗外的霓虹彩灯，在黑夜的恣意的狂舞，张牙舞爪的吞噬身下的每一个人，，她呵呵的笑了起来，用手擦了擦眼泪：“好吧！我告诉你…”
“伤”吧里，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凌，我们共处不下七年了吧？”小金牙眯着双眼，弯弯的如迎着光亮的两把镰刀，露出锋芒的光刃。
“刚好七年零一个月，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张凌感触道。
小金牙勾起嘴角，匀称的手指不停地把玩道一打火机，从桌旁的烟盒里抽出两根烟扔给张凌一支，另一只夹在自己的手指：“还记得那时的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相信我的话就跟着我吧，我能给你需要的舞台。”张凌回忆着那时和他一样大的小金牙，稚嫩的口音却富含魔力的话语。
“那时你却拒绝了，想起你那时害怕的样子，到现在还恍如在眼前，如果不是卓清然把你*的退学，你可能还和那些不知苦乐的人们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小金牙停顿片刻：“对了，还记得你第一次将周倩带给我的情景吗？”
张凌刹那间沉默了，对于他来说周倩是他这一生要偿还的债，也是他永生的罪恶。
淅淅沥沥的秋雨，挥散着生命的辉煌，古老的梧桐树下，映衬着如芙蓉花开的女孩，她黑如玉的秀发上点点绸雨镶在上面，摇摇欲坠的不舍滴落。粉嫩的娇艳脸蛋上，那水灵的黑眸刻着不甘与绝望。她深深地望着眼前让她抛弃一切的男孩，有些苍白的薄唇颤抖着控诉：“到底是为什么？为了你，我和父母闹翻，和身边的朋友大大出手。更为了你，跑去堕掉你留下的种，纵使我痛的快要死掉，我都没有怪过你。我人生多少个第一次都给了你，我不求你以后一定要娶我，我只是想在你找到新欢之前，让我陪着你，这很难吗？”
张凌高仰起下巴，染成咖啡色的碎发被雨水打湿，粘在一起的刘海贴在了额头，高挺的鼻梁上，如鹰的双目是纠结的烦躁，紧闭着的双唇缓缓地吐出冰冷的言语：“陪着我？陪我上床，天天感受我床上的技巧？”
周倩语塞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可是她的不甘让她做出了，改变她一生和她后悔一生的事情。她走近张凌，不顾秋风的萧瑟，冻得冰冷的唇紧紧得贴在了他的唇上，灵动的小舌伸进了张凌带有烟草味的嘴巴里，不停地挑衅着张凌。不一会儿她纤细的腰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拉近，使之她的身体与张凌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张凌狠狠地回吻着周倩，一股血腥味不断的盘旋在他们口中。
“你真的决定跟着我了？”张凌擦拭着嘴里问。
被吻的有点迷糊的周倩，肿起的双唇带着莹莹的诱惑，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张凌将烟紧紧地捏在指间，一缕缕青烟顺着他的指间缓缓上升，大脑里想起了周倩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和其他男人上床，第一次喝醉酒跑到他面前说哭着骂自己是个贱人，还有第一次受伤，第一次—种种的记忆都在他的大脑里翻江倒海般闪现出来。他欠她的实在太多。
“其实起初周倩除了长相之外，根本毫无是处。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下她吗？”小金牙慢悠悠又掏出两根苏烟，扔了一要给张凌后，他愉快的眯起的双眼，玩味的看着张凌说：“因为你可以让她成为最可怕的武器，是你一点一点的磨砂出她的锋利的。”他故意的将后面三字语速变轻。
张凌脸色一变，但又迅速的回转正常。
“知道为什么我给你权力你却一直超越不了我吗？因为你不够狠，不够舍得，你纵使外表如何冷酷，可只要你不能断绝一切情爱，你就永远超越不了我！”
张凌如鹰的眼神骤然凛冽，心脏似乎被人紧紧地揪住，他克制住情绪，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和你绕弯子了，我要你整垮卓寒，你是怎么做的？”
张凌再也沉不住气了，猛得站起了身子，高大的身体让坐着的小金牙不得不仰视着他，他有些愤怒的低吼：“卓寒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他和组织根本没有半毛钱的联系，为什么非要置他与死地？”
小金牙一听嘻嘻地笑了，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纯真的笑脸，声音似钢琴般清脆回旋在包厢的四周。
张凌被他的笑声，惊得毛骨悚然，他试探性的说道：“你爱上了卓清然，所以你要毁掉所有对你有威胁的障碍是不是？可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小金牙嘴角随着张凌的话咧得更开了，两颗小虎牙在阴暗中释放出阴森的毒气：“我爱上了谁，还不至于你来关心，现在的你让我越来越失望，真的有点怀疑我是不是看走了眼？”不等张凌回答，小金牙向他摆摆手道：“先走吧！限你一个月最后的底线！好自为之。”
张凌带着愤怒离开后，小金牙烦躁的将手中点燃的香烟狠狠地给掐灭，眼睛半睁的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我爱上了她？我爱上了她！什么时候竟把自己陷得这么深？完了，一切都完了。卓清然啊！卓清然，我的一切都要毁在你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