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大爷许鹞
回来这两年还算过的太平,反倒东北连连出事,原本以为能缓口气,没想到竟直接偃旗息鼓了。
傅奚莳打电话去问过很多次,崔冼笙在沈阳还算稳妥,庆祥班的日子愈发的不好过。
她曾唤他们到上海来,几次三番邀请的诚恳,可惜班子里大部分人不愿走,只得托付松月斋的人多加照顾了。
眼瞧着又到了耶诞节,四姑娘一大早爬起来,眼还没睁利索,腿已经直奔着院子里的玉兰树而去。
那底下堆满了包装精巧的物件,一瞧就是她二哥的手笔。
这节日还是年轻人喜欢的多些,家里长辈多,不过洋节,断不会劳心费神去准备这些。
四姑娘吩咐张穆川去搬马扎,她则兴冲冲闯进屋里,掀了傅奚莳的被子,把人从床上薅葱似的薅了起来。
“你干嘛~”傅奚莳精神萎靡,恹恹的打了个哈欠。眼底微微有些发青,十分明显的睡眠不足。
昨天半夜许容方过来,又是拽着她吃宵夜,又是叨叨念念的说个没完,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躺了没多一会儿,天还不亮就穿衣裳走人了。
她才要睡着,四姑娘又来搅和,简直是双倍折磨。
“起来拆礼物了,二哥准备了一大堆全搁在了树底下,我盼着那件纱裙盼了好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拆出来。”四姑娘这会儿已经彻底醒盹儿了,摇晃傅奚莳的手愈发用力。
“你自己拆吧,再让我睡会儿,睡会儿......”傅奚莳闭上眼,一个后仰摔回了被子里。脑袋刚沾枕头,没等她躺利索,人又被四姑娘拽了起来,“睡什么睡,赶紧起来!待会儿吃完饭还得去趟茶楼,昨天那段书没听完呢,去晚了该没好位置了!”
核桃和杏仁一个端着热水一个拿着毛巾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这套流程她们很熟,十来分钟的功夫,人就被收拾利索推了出来。
上海的确比哈尔滨暖和的多,傅奚莳伸了个懒腰,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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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杏儿一觉醒来,人已到了后山乱坟岗。旁边躺着一只白毛狐狸,正是她昨晚杀的那一只。惊惧之下,爬起来撒腿便往家跑。那狐狸见她跑,四爪着地,在后头不远不近的缀着她。直到拐进一片竹林,狐狸才消失不见。苏杏儿抬头张望,对面一人已行到了近前,是位白衣书生,正是之前日日与她饮酒作乐的那位薛郎薛公子!”醒木一敲,说书先生捋着胡子看着台下诸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然后呢?怎么又是下回分解,都听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说完!”四姑娘肉眼可见的丧气下来,伸手要抓盘子里的酥皮点心,抓了个空,回头一看那最后一块已进了许容方的嘴。
“急什么,听书得有过日子的心,这回都给你说完,下回说什么?”许容方掸了掸手上的饼屑,喝了口茶清口。
“不然我出钱,给你把这先生请到家里去算了,天天起大早陪你听书,我睡眠严重不足。”傅奚莳打了个哈欠,对着他俩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前些日子还是微微泛青,这会儿肉眼可见深了两道不止。
如若许容方不三天两头儿过来搅她睡觉,倒也不至于此。可这位‘登徒子’毫不收敛,且屡教不改。
一个晚上搅和,一个白天搅和,果真亲兄妹就是亲兄妹。
打耶诞节开始,白天基本就抓不到许容方的人了。他似乎忙的很,只能晚上抽时间过来待一会儿,天不亮便又走。
梅知也不再成日守着傅奚莳,恢复了之前的工作,和三羊一起跟着许容方跑来跑去。
傅奚莳问过几回,皆问不出什么名堂来,虽然好奇,也不好问的太深,有些事她知道不见得就比不知道好。
如此过了小一个月,直到今天才破天荒现了身,还陪着她们一道来茶楼听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腊八的缘故。
书散了场,客走了大半,四姑娘还在为定哪家饭店发愁,打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人,是梅知。
他一张脸喜忧参半,似乎还夹杂着惴惴不安。
“怎么了?”许容方抬头看他。
梅知:“太太遣我来说一声,大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