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风雨欲来
许家大爷许鹞,如同回国前的许容方一样,对傅奚莳来说没什么印象。只是幼时远远见过几面,只依稀记得那身妥帖的军装和笔直的腰板。
许鹞常年不在家,跟着部队东奔西跑,即便是有幸路过,往往也不会特意请示回来探望,活脱脱现世版三过家门的大禹。
由此还得了个绰号‘许大禹’,倒是诙谐,却没人敢喊。
所以在梅知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傅奚莳明显一怔,身旁四姑娘倒是显得很开心,将先前听戏的不愉快也抛之脑后了,起身张罗着几人赶紧走。
傅奚莳听她张罗,反倒犹豫起来。
童曼葶既然亲自遣梅知过来喊人,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她若贸然跟回去——
“走吧,既然大哥回来了,那午饭就不用咱们操心了。”许容方扣上大衣的扣子,牵着傅奚莳往外走,不着痕迹的将她的顾虑打碎了。
车很快驶离茶楼,拐了几个弯儿停在了老宅子门口。
还没进客厅,远远地,傅奚莳已经看见了掩在枯枝后的那抹绿色,正坐在沙发上,和许岱铭说着话。
他和许殊一母同胞,皆是柳云袖所生,原以为相貌也会大差不差,没成想反倒和许岱铭更像一些,一打眼便知是亲父子。
只是眉宇间更显英气,配着这身军装有些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却又没有张瑞风那隐不掉的狠戾。
见他们进来,许鹞望了这边一眼,站起身,冲着许容方点了点头。
许容方亦是颔首给了个回礼,瞧得傅奚莳有些奇怪。
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他大哥,反而是个什么不太熟稔的陌生人。倒是四姑娘凑了过去,热情的给了许鹞一个拥抱。
“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都好久没见你了,人都瘦了!”四姑娘掰着他的脑袋左看右看,又正了正他的帽子,这才松开手。
“再瘦也抱的起咱们囡囡!”四姑娘没防备,被许鹞拎起来转了两圈儿,吓得哇哇大叫。
傅奚莳又瞥了一眼许容方,对么,这才是正常兄妹见面的气氛啊,怎么到了他们俩这儿变得如此奇怪?
难不成是因为今天那要紧事?
“站着干什么,赶紧坐啊。”童曼葶拉着傅奚莳坐到身边,再往边上是柳云袖。
许容方倒是自觉,挨着傅奚莳坐在了沙发扶手上,没坐去许岱铭另一边,省的影响那父子俩交流感情。
他随手剥了个橘子,一分为四,谁也不偏着。一人就一口。
许岱铭看看这边,瞧瞧那边,撂下茶杯咳嗽两声:“都多大了,还叫她囡囡,真当你妹妹一辈子长不大啊。”
四姑娘被许鹞撂下,随手拿了个橘子剥皮,递给了许岱铭:“是啊,我一辈子都是您女儿啊~”
恰逢许容方吃完橘子,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随口念叨一句:“啧,真酸~”
四姑娘直接捞起一个橘子扔过来:“说谁呢!”
许容方捧着橘子告饶:“我,我酸,酸死了~”
四姑娘还欲再战,被童曼葶一个眼神压制住了。她隔着傅奚莳,拧上了许容方的胳膊:“多大人了,没个正形。”
午饭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吃了过去,饭毕,童曼葶拉着傅奚莳说话,四姑娘则陪着柳云袖逛园子去了。
剩下那三位前后脚进了书房,关了门,闭了窗,遣了下人,憋在屋子里不知在议论什么。
只有在换茶的时候才招呼人进去,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功夫。
傅奚莳有些好奇,又不好当着童曼葶的面直接问,这半天憋的有些难受,还是童曼葶有所察觉,率先开了口。
“今天这么着急叫你们回来确实是因为小鹞,他从前头带回来些消息,似是不妙,想着提前和家里通通气儿,也好有所准备。”童曼葶手持剪刀,修剪着桌上的腊梅,不厌其烦的放进白瓷瓶里比对。
傅奚莳将梅花一支支分开,规整的摆在了一边:“很严重吗?与东北那边有关系?”
童曼葶听她这么说,抬眼看了过来,有些错愕:“你知道了?”
傅奚莳摇摇头,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花:“不知道,但也隐约猜到点儿什么。打去年那边出了问题,上海的日本人一直小动静不断。虽然目前没和许傅两家有牵扯,但,保不齐憋着什么别的主意。”
童曼葶握剪刀的手一顿:“是啊,这歪风怕是要起,且得小心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