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乱象丛生
城里闹的热闹,各方势力搅和在一起,南京政府杵在当间儿和稀泥。
几天下来不但没什么进展,还被日方摆了一道。
一面问杜邵笮要人,辩白这其中必有误会,一定会将真凶缉拿归案,给盛端一个交代。
一面又恬不知耻的提出了各种无理要求,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逼迫的意味十足。
趁着几方僵持的空档,许容方和傅奚莳借着玉荣班的幌子,悄默声的送物资去了。
这一仗势在必行,当打则打,后续补给就成了命。
虽然听许鹞的意思,这里头多多少少有点儿猫腻,只怕是假把式真糊弄,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真出了纰漏,没人担待的起。
马五一早就摩拳擦掌做足了准备,若非不合规矩,恨不得跟着一道去冲锋陷阵。
他好几个兄弟还在医院躺着生死未卜,案犯虽在监狱压着,却没办法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那些监察的人一天往捕房跑好几趟,专门留了人盯着,好像特意就是为了防他们暗地里动手脚,好教那帮人别吃了闷亏。
还有那些举旗游行的人、报社的记者,成群结队堵在捕房门口,使得本就不算宽敞的路更加水泄不通。
因此又召来不少行人的骂,乌杂杂混在一起,活像进了鸡鸭市场。
许岱铭生怕不够乱似的,连同商会里几个股东一早就去了市长办公室占位子。
戴欲作为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终于露了面,给这乱象添了一把火,好教佟安却有机可乘,作为运送补给的第二波队伍,带人往北边去了。
许家的货道自从当年收了马五一拨人,就再没出过乱子。
这时候更是沿途加了岗哨,以求最大程度保障一行人的安全。
傅奚莳坐在汽车上,黑夜之下车窗外寂静一片,隐隐约约的,她听见了枪声。
紧接着,声音密集清楚了起来,指针迈过了十二点,将迫在眉睫的一场战斗拉开了序幕。
她想起了当年在沈阳的日日夜夜,想起了被绑上山时的孤立无援。
她心跳如鼓,惴惴不安。
许容方掰开傅奚莳汗涔涔的手,十指相扣的握紧了,却没再说什么宽慰的话。
至少他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好过束手无策的坐以待毙。
天近破晓,日光灿灿。
他们在轰炸声里,看见了前来接应的人。
***
待一片狼藉的上海逐渐恢复生机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傅奚莳端着账本子查看损耗,手边的算盘珠子拨的劈啪作响,听得松云脑瓜子直嗡嗡,当机立断丢下她寻核桃玩去了。
梅知打门外进来,又抱了小半摞账本:“傅小姐,这是新送来的,过了晌午还有一拨。”
傅奚莳抬头一瞧,已经开始头大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这些都是我的?”
梅知把账本撂在石桌上,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对,全都是。要说我您干嘛非要自己看,总归有人打理,要用钱您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我也不想啊。”傅奚莳学着他摊了摊手:“日后用钱的地方多,往各处贴补的钱也多。虽然有人看顾,还是得心里留个底。省得哪天挥霍一空,还得问你家二爷找拆兑~”
她眨了眨眼,梅知笑笑出去了,倒是一旁看小说的四姑娘撂下书,望着屋檐叹了一口气。
就差拿个锄头,挎个篮子,来出黛玉葬花了。
“当真是‘去年今日此门中,年年光景不相同’啊。”一句东拼西凑的歪诗念完,四姑娘又长叹了一口气。
经此一劫,四姑娘突然伤春悲秋起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下巴颏都尖了。
看得童曼葶有些不忍,隔三差五要给她炖汤补补,不出半个月,硬生生把她这毛病给‘吓好了’。
就是脸一直没再圆润起来,就此摆脱了婴儿肥。
傅奚莳望了望账本子上让她眼花缭乱的数字,回过头斜睨着四姑娘:“你这又生的哪门子感悟?老毛病又犯了?不然我让童姨再给你炖锅汤喝一喝?”
四姑娘十分利落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好的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前两天你和二哥不在家,程家送了个帖子来,说是转过年二月份请我们去吃酒。”
“程家?”傅奚莳想了半刻,还是有些没印象,“哪个程家?”
“你应该不晓得,是姆妈的一房远亲,不在上海,在天津。”四姑娘摆摆手:“好多年没联系了,还是因为这回的事,他们家小儿子好像也在部队里,不知道怎么和大哥有了交集,这才又重新搭上话。”
傅奚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唔,然后呢?”
“这回有惊无险,大概往后就留在天津那边了吧。原本这桩婚事前些年就要办的,可惜一直没机会,所以才拖到现在。”说到这儿四姑娘才发觉跑了偏,伸腿踹了踹傅奚莳的脚,“你净打岔!”
她托着腮,盯着傅奚莳的脸端详起来:“重点不是这个,老太太被这请帖一搅,又旧事重提,想起了你和二哥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