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堂会审
这决定不算匆忙,原本她也是打算办完白事就走,被这诸多事宜一耽搁,反而比预计回程的时间又长了些。
谁也预料不到打回来就各种暗害层出不穷,一拖拖到现在。
许殊不盼着她走,更不盼着她留下来,既而在她打定主意回去的这几天里,日日都如跟屁虫似的围着她转,教许容方和四姑娘十分不满。
所以这天原本两个人的约变成了四个人,两个人的座位又硬塞了两把椅子,四个人围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既不搭又显得十分怪异。
玉荣班的班主宋合蔚打后台一出来就看见这副场面,挑了挑眉没说别的,教人给换去了二楼的大桌子。
省的坐在前头教旁人不知是看戏还是看乐子。
他们来的早,戏还没开,沏茶的水都是头一茬儿,点心炒货也是现做的。
伙计把戏单子挨个送到桌上,偏偏给他们略了过去。
等了十来分钟,底下响起了动静,宋合蔚才顺着楼梯上来,加了把椅子坐在了许容方旁边。
“就说怎么又给调到二楼来,算起来也是许久都没听见宋老板给咱们报单子了。”许容方看着他落座,给他倒了茶。
傅奚莳忙把他爱吃的老三样儿递了过去。
宋合蔚是许容方的朋友,对她点拨过一二,算是启蒙老师。
但出于中间夹着个许容方,这么论起来实在是别扭。他又不肯应了她的请收了当徒弟,便只当是同好间的交流浅谈。
何况她现今已认了师父,且从行内来说算是他的叔伯,两个人的辈分就更加乱套了。
索性不论了。
宋班主没那么大规矩,从他这讲只有熟人和生人这两类,称呼不过是个称呼,没什么打紧的。
就像熟人一到,他定然会来坐一坐,故而许容方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玉荣班的戏单子长什么样。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底下已经热开了场,傅奚莳有些恍惚。
这次回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就能登台了,她心心念念想了很多年的梦就要实现了,可一时间却觉不出多少高兴来。
这一惆怅,便连宋合蔚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许容方瞧着台下卖力的伶人,牵着她的手打起了拍子,惹得傅奚莳也跟着哼起了唱词,慢慢沉进了戏文里。
许殊和四姑娘不爱这些,一个无聊的快要睡着了,一个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花生。
既然都是坐着那还不如去隔壁茶楼听说书,这个月是季先生的场,他的聊斋说的好极了。
一个敢打岔的人都没有。
“那一日梳妆来照镜,在楼下来了沈雁林。他在楼下夸豪富,比那公子胜十分。奴在北楼高声骂,只骂得雁林脸含嗔。羞愧难当出院去,主仆二人又把巧计生。”
四姑娘被众人的齐声叫好惊的醒了盹儿,睡得半梦半醒也跟着鼓起掌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叫好喝彩的人。
她揉揉眼睛扒着围栏往下望,一眼就看见了扮相甚佳的宋合蔚,忍不住啧啧称赞:“宋老板这模样,这身段儿,这——”
许殊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然让你那小跟班也扮上试试,说不准不比宋老板差~”
四姑娘没回头,回手给了她三哥一巴掌,拍在了后背上,都出了水音儿:“好啊,要不然你也一起,教二哥也扮上,让小奚看看你们俩谁模样好?”
傅奚莳和许容方闻言一道回了头,后头二人一左一右避开他们的视线,十分识相的当做无事发生。
几人走的时候,宋老板还没卸妆,就顶着那张脸将他们送到了门外,惹得不少人驻足流连。
他看着傅奚莳,伸手从伙计手里拿了个箱子来:“知道你最喜欢玉堂春,这出三堂会审便压了许久没唱。既然已经认了师父,作为朋友也没什么好送,这套盔头你便拿着罢。戏路么,长且辛,既走了就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