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苏三起解
一夜无话,乱梦迭起,傅奚莳精疲力尽的睁开了眼。
窗帘紧闭,灯依旧开着,房间里昏暗一片,身侧堆着被子像是没人睡过。她头脑混沌的坐起来,打量着四周。
难不成都是自己做的梦?许容方压根儿没回来过?
傅奚莳翻身下床,几步到了门前。刚要抬手,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醒了?”许容方看见她站在门后一愣,伸手贴在她脑门上试了试温度:“还是有点儿烫,吃了药再睡会儿吧。”
“原来是真的。”傅奚莳嘟囔一句,放了心。
“什么真的假的?”许容方不知所云,回头看她。
“没什么。”傅奚莳摇摇头,拉着许容方到床边坐下,整个人倚靠在了他身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下午到的,晚点了三个小时。直接被拉去了督办府,陪着那位喝了半天的酒。没想到你不在家,还以为又出了事。”许容方摩挲着她的指节,人瘦了,指甲也长了。
“我能出什么事,是师父。”傅奚莳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自打上回从医院回来,隔三差五的出状况。庆祥班也早早封了箱,跟着在医院跑前跑后。”
许容方嗯了一声:“方才那通电话就是医院打来的,见你还睡着,便没叫你。”
傅奚莳偏头看向他:“怎么说?师父是不是醒了?”
许容方复又嗯了一声:“醒了,且闹着要出院。医院那边的意思还是希望多待几天,稳定了再做打算,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处理。”
傅奚莳侧过身来,又凑的许容方近了一些。缩成一团,枕在他手上轻轻叹了口气:“二哥,师父他会没事的对吧。”
手背一片温热,傅奚莳伸手捂住了脸。
在小而隐忍的啜泣声里,许容方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抚着。
一门之隔,梅知贴在门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半晌,冲着楼梯拐角处端着汤药的杏仁摆了摆手。后者会意,轻手轻脚下了楼。
***
不知是傅奚莳的愿成了真,还是冥冥之中想让他们过个好年。莫行章出了院,病病殃殃竟当真挨过了年。
正月初八一大早,跟着傅奚莳到了戏园子,看着莫启良张罗着开箱。
“丫头啊,趁着我精神还好,你也上去开开嗓子。”莫行章拍了拍傅奚莳的手,把那戏单子划了又写,添了她的名字。
“师父,这——”傅奚莳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许容方,又看了一眼莫启良。
“看他们干嘛,当师父的还不能验验你的唱功了?”莫行章罕见摆起了师父的谱儿,“从我这一病,你没少跟着往医院跑,这两年大事小情不断,我见你练功也不像原来那么上心了,这功底可别日渐式微。”
话到了这份儿上,再不答应要显得傅奚莳目无尊长了:“行~那您定吧,想听什么我便唱什么。”
“这么大口气?”莫行章捋捋胡子,“那就来一出苏三起解吧。”
箱子揭了条儿,众人上了妆,台下满了座儿。
莫行章坐在正中央,手里打着拍子,哼着他唱了半辈子的熟悉曲调。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
“好!”莫行章随着众人叫好,撇开茶末喝了口茶,转头看向莫启良:“去把冼笙叫来吧,我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