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出乎意料
天宝剧院里里外外的装潢基本都是木制的,桥廊画栋的斗拱与梁柱顷刻间卷进了火海里。
噼里啪啦的声响裹挟着浓烟奔着人群而去,呛倒了一批又一批人。
靠近门边的一见形势不对纷纷撤了出去,里头的这些却遭了殃。
一个拖一个,一个拽一个,三五步的距离,不是倒在旁人的拉扯下,就是被卡在横七竖八的桌椅之间。
一时呛咳声一片。
烟持续往上飘着,楼上的人来不及跑下来,一些当机立断砸开窗户跳了出去。
剩下胆子小的,战战兢兢顺着楼梯往下走,往往还没到底,就被踩在了楼梯上。
侥幸下来的,也被堵在人群之中,出不去大门。
心急之下,他们便又调头往回跑,想从剧院两侧的窄门出去。
然而这窄门为了保暖早就被从外头销上了,锁的死死的,拽不开一条缝儿。
外头看门的伙计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势吓傻了,愣怔的杵在原地,忘了喊人,忘了救火。
有人从窗户里摔下来,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运气好些的,摔断了胳膊腿,躺在地上哀嚎。
当是时,火声,风声,呛咳声,痛呼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
一户人家的客房里,四姑娘正裹着被子喝着鱼粥,同傅奚莳说着来龙去脉。
这件事的确是意外,且与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温泉都是活水,和那饭店院子里的活水池如出一辙,边上池底亦是石头,有大有小,有圆有方。
石头一多,缝隙就多,等闲是过不去人的,可偏巧就让四姑娘碰上一个。
也怪她玩儿心大,以为是个坑洞,就想躲在里头逗逗张穆川,没成想一时失算把自己给逗进去了。
手没扒住,整个人没了影儿,的确给追过来的张穆川吓了个半死。头皮一麻,差点儿栽进水里。
还是同来的几个兄弟率先跳了下去,赶着捞人。
他们也没想到,这洞是个无底洞。
原想着将人捞了就上来,便未留人在上头知会。等齐刷刷的被水流越冲越远,才想起后悔。
为时已晚。
几个人早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这洞七拐八绕的还分了岔,一同下来的这些人,最后只剩张穆川和绰号松子的还在一起。
他们费了好大工夫找齐了人,又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四姑娘。
这几位都不是奉天人,也不熟悉这儿的地形,不敢乱走。加之四姑娘发了热,便索性找了户人家留下歇脚。
傅奚莳听她说完,有些嗔怪:“你教人问问路出来,给我们送个信儿也好啊!白白担心你这么长时间!”
四姑娘用勺子刮了刮碗底,吃完了最后一口:“那你应该去问张穆川啊~”
说罢抬眼十分无辜的看着傅奚莳,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脑门上:“你摸摸,我这会儿还热着呢!我倒是也想让他们出去送信,之前昏昏沉沉的,认人都费劲,谁会听我的!”
似乎有些气不过,嚷嚷着要傅奚莳去找张穆川好好算算账。
门外才打算敲门的张穆川停了手,有些懊恼的转身离开了。
***
又在此地修整了一晚,临行前,梅知给了人家报酬,被这对夫妻千恩万谢的送出了门。
傅奚莳将四姑娘裹成了粽子,塞进了车里,恨不得直接打包送回上海去。
这里离着浴场有段距离,孙长有早早就得了信儿等在饭店门口了。见人回来又操起那一嘴客套话,说东说西,说南说北。
傅奚莳听得无趣,与梅知对了对视线,带着四姑娘进了门。
徒留马五一人与他周旋。
两个人方言相通,也算不相上下。
待收拾利索回到天宝剧院,已近晌午,隔着老远,傅奚莳就听见了不小的骚乱。人群乱糟糟的,四散跑着。抬眼望去,浓烟滚滚,不知哪里着了火。
她拍了拍椅背,前头开车的张穆川放缓了速度,停了车。
“这是怎么了?”四姑娘也打开窗户往前望去,傅奚莳已经开门下车了。
不一会儿,查探的人跑了回来,马五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傅小姐,着火的正是天宝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