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哲走出宫门,身后的黑金麒麟袍在咸阳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种近乎神性的光晕。
他没有回头去看赵高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有些话,不必说透。
拒绝,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
一辆由四匹纯黑色骏马拉着的巨大马车,早已等候在宫门之外。这是彻侯的规制,车厢宽敞得足以容纳十人,车壁上雕刻着内敛而繁复的云纹。
“恭迎侯爷。”
车夫与侍卫齐齐躬身,声音里充满了敬畏。
魏哲登上马车,厚重的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他靠在柔软的锦垫上,闭上眼睛。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章台宫那令人窒息的龙涎香,而是一种淡淡的,属于咸阳尘土的味道。
他终于,回来了。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
街道两旁的行人,看到这辆代表着无上权柄的马车,无不驻足,躬身行礼。
他们不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但他们知道,能用得起这辆车的人,整个大秦,屈指可数。
魏哲没有掀开车帘。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在沙丘郡等了他三年的身影。
马车在一座宏伟的府邸前停下。
黑漆大门,门口蹲着两座由整块巨石雕琢而成的石狮,门楣上高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
“武安侯府”。
嬴政亲笔。
“侯爷回府!”
门口的侍卫一声高喊,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府中管家早已带着数十名仆役,恭敬地跪在院中。
“恭迎侯爷回府!”
声浪整齐划一。
魏哲走下马车,对眼前的阵仗视若无睹。
他的神识,早已如潮水般铺开,笼罩了整个府邸。
他在找。
找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气息。
后院,一间最安静,采光最好的厢房。
他找到了。
魏哲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当管家和仆役们抬起头时,院中早已不见了新主人的踪影。
……
“吱呀——”
房门被推开。
姜灵儿正坐在窗边,对着一面小小的铜镜发呆。
听到声音,她受惊般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还是那个他,眉眼未变,只是轮廓更加冷硬,眼神更加深邃。
他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华美袍服,黑色的底,金色的线,像神话里的神将。
她还是那个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裙,只是脸颊消瘦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怯意。
魏哲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
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他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那封信,看到了她微微发红的眼眶,看到了她那双因不安而绞在一起,有些粗糙的手。
姜灵儿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足无措。
她想对他笑一笑,嘴角却怎么也牵不起来。
她想问他一句“你回来了”,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看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权势和阳光的味道,将自己完全包裹。
她觉得自惭形秽。
她下意识地,想把那双粗糙的手,藏到身后去。
可她的手,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
那只手,比她的更粗糙,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狰狞的伤疤。
“我回来了。”
魏哲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三个字,瞬间击溃了姜灵儿所有的伪装。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魏哲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指尖却被更多的泪水打湿。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吻住了那双颤抖的唇。
咸的,是她的泪。
苦的,是三年的思念。
这个吻,很轻,很温柔,带着无尽的歉疚与怜惜。
许久,唇分。
魏哲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力道,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是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皂角和阳光的味道。
“你的味道,”
他闭上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
“我找了三年。”
姜灵儿再也忍不住,双手紧紧环住他宽阔的后背,放声大哭。
哭声里,有委屈,有思念,有害怕,有不安。
魏哲只是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价值连城的麒麟袍。
哭声渐歇。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姜灵儿惊呼一声,脸颊绯红,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灵儿,”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她的倒影。
“我好想你。”
他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温柔的试探。
是狂风暴雨,是积压了三年的岩浆,轰然爆发。
衣衫,被粗暴地撕裂。
呼吸,变得滚烫而急促。
窗外的天光,从明亮,到昏黄,再到被墨色彻底吞噬。
月上中天,又缓缓西沉。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进房间时。
床榻之上,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姜灵儿蜷缩在魏哲的怀里,像一只满足的猫。
她浑身酸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脸上却洋溢着一种雨过天晴后的安宁与幸福。
魏哲睁开眼,看着怀中熟睡的爱人。
阳光照在她光洁的背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消瘦的脊背,眼中满是怜惜。
姜灵儿被他的动作弄醒,嘤咛一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醒了?”
魏哲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
姜灵儿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她想起昨夜的疯狂,连忙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饿不饿?”魏哲问。
她轻轻点了点头。
魏哲笑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等着。”
他起身下床,毫不在意地展露出那具布满伤疤,却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身体。
他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披上,打开了房门。
门外,管家和侍女们早已等候多时,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备水,备饭。”
魏哲只说了四个字,便关上了门。
“喏!”
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着兴奋的应答声,随即是匆忙的脚步声。
魏哲回到床边,重新将姜灵儿搂入怀中。
“灵儿,等开春了,咱们就在沙丘把婚事办了。”
“然后,你跟我回咸阳。”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上答应了,要在咸阳,亲自为我们主婚。”
姜灵儿的眼睛,猛地瞪大。
王上……亲自……主婚?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看着她那副被吓到的可爱模样,魏哲忍不住笑了。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以后,你就是这大秦,最尊贵的彻侯夫人。”
“谁见了你,都得客客气气地行礼。”
“再也不会有人,敢让你受半点委屈。”
……
安抚好姜灵儿,魏哲来到书房。
他屏退左右,心神沉入脑海。
系统面板,在眼前展开。
【检测到宿主完成“封侯拜将”系列成就,晋升彻侯,官拜护军都尉。】
【正在发放晋升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传承:三阶炼丹师!】
【传承内容:包含从一阶到三阶所有炼丹手法、丹方、火候掌控、药理知识……】
【备注:炼丹,乃逆天夺命之术,可助宿主打破寿元枷锁,窥探更高层次的力量。】
轰!
魏哲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信息洪流,瞬间涌入。
无数玄奥的丹方,千变万化的控火法门,数以万计的药材图谱……
庞大的信息,冲击着他的神魂,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但紧随而来的,是无与伦比的狂喜!
炼丹师!
打破寿元枷锁!
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心病,终于有了解决的希望!
他甚至不需要去学习,这些知识,就像他与生俱来的一样,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现在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三阶炼丹师!
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炼丹炉,以及足够的药材。
“张明!”
魏哲压抑着激动,对着门外低吼一声。
亲卫队正张明,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门口。
“侯爷!”
“你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秘密给我找一样东西。”
魏哲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找一个炉子。”
“炉子?”张明一愣。
“对,炼丹用的炉子。”
魏哲的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要最好的,最古老的,不惜任何代价!”
“另外,将市面上所有能见到的药材,无论贵贱,有多少,收多少!”
“此事,列为最高机密!若有半点风声泄露,提头来见!”
“喏!”
张明虽然不解,但看到侯爷那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魏哲站在书房中央,紧紧攥起了拳头。
长生,我来了。
……
两日后。
长公子扶苏与楚国公女的大婚。
婚礼在咸阳宫举行,却处处透着一股与规制不符的冷清。
前来观礼的宾客,大多是宗室成员和依附于扶苏的文官儒生。
军方的大佬们,除了职责所在的卫尉,几乎无一人到场。
整个婚宴的气氛,压抑而尴尬。
扶苏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脸上却带着强撑的笑容,挨桌敬酒。
他身边的楚国公女,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当魏哲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金麒麟袍,没有换上喜庆的颜色,仿佛不是来参加婚礼,而是来巡视领地。
他身后,只跟着国尉尉缭。
“武安侯到!”
内侍的一声高喊,打破了死寂。
扶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端着酒杯,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魏侯能来,扶苏不胜荣幸。”
扶苏迎了上去,举起酒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魏哲看了他一眼,也端起面前的酒杯。
“恭喜公子。”
他只说了四个字,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之间,没有更多的交流。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儒生那一桌响起。
“听闻武安侯杀人盈野,血流漂杵,今日这大喜的日子,侯爷身上这股杀气,怕是会冲撞了新人的喜气吧?”
说话的,是御史大夫淳于越的一个门生,颇有几分才名,也素来以刚直自居。
他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淳于越更是脸色大变,想喝止却已来不及。
尉缭“砰”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上,独眼中寒光一闪,便要发作。
魏哲却抬手,拦住了他。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儒生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酒。
然后,他端着酒杯,走到了那一桌。
那个儒生被魏哲的气势所迫,脸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却还强撑着,梗着脖子。
“你,叫什么名字?”
魏哲的声音很平淡。
“下官……下官姓王,乃博士官属吏。”
“哦。”
魏哲点了点头,将杯中酒,缓缓地,浇在了那个王姓属吏的头顶。
冰冷的酒液,顺着他的头发,流过他的脸颊,浸湿了他华贵的儒服。
全场哗然。
“你……”
王姓属吏又惊又怒,猛地站了起来。
“魏哲!你敢如此辱我!”
魏哲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让王姓属吏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我杀人的时候,你爹还在玩泥巴。”
“我替大秦守护边疆,让你们这些人在咸阳城里安安稳稳喝酒吹牛的时候,你在哪?”
魏哲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我的杀气,是用来杀敌人的。”
“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不介意,多杀一个。”
说完,他收回手,仿佛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用一块丝帕,仔细地擦了擦。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那个王姓属吏,僵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噗通”一声,瘫坐在地,竟是吓得晕了过去。
扶苏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酒,苦涩无比。
……
魏哲的府邸,张灯结彩。
大红的灯笼,从府门一直挂到了后院。
所有的仆役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们的侯爷,要办喜事了。
魏哲亲自检查着每一个细节,从宴席的菜单,到喜堂的布置。
他要给姜灵儿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
一切准备就绪。
魏哲换上一身常服,独自一人,再次入宫。
他要亲自去给嬴政,送上请柬。
章台宫书房。
嬴政正在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简。
看到魏哲进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都准备好了?”
“回王上,明日,便是吉时。”
魏哲躬身,将一份用赤金丝绸制成的请柬,双手奉上。
嬴政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
“明日,朕一定到。”
魏哲再次躬身。
“臣,还有一物,想献给王上。”
“哦?”
嬴政来了兴趣。
魏哲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他打开锦盒,一枚通体晶莹,散发着淡淡白色光晕的石头,静静地躺在其中。
灵石!
这是他从系统仓库里,取出的品相最好的一块下品灵石。
“此物,乃臣无意中所得,自觉不凡。便借花献佛,赠予王上,权当是臣的一点心意。”
嬴政的目光,在看到那枚灵石的瞬间,便再也无法移开。
他不是武者,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块石头里,蕴含着一股纯粹、磅礴的生命能量。
仅仅是看着它,就让他感觉精神一振,连日批阅奏简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伸出手,有些颤抖地,将那枚灵石,从锦盒中拿起。
冰凉、温润的触感传来。
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体内。
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在雀跃。
这……这是什么东西?
仙石吗?
嬴政抬起头,用一种灼热到极点的目光,看着魏哲。
“此物……你还有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