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里的哈拉肉也被谢队长一股脑儿全驮走了。二人在石洞里捂头捂脑地死睡觉,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时,肚子里打雷,饿得实在睡不下时,才悻悻地起身。望着空空如也的石洞和没有一点余温的“锅查”(藏语:烧火做饭的地方),心情败坏到了极点。胜利的喜悦已然荡然无存,喧嚣过后的孤独和寂寞却紧紧地围裹着他俩,让他俩无以排遣。
“总该平息一下肚子里的战争,不然常(肠)将军和魏(胃)将军老是打架。”甄二爷想幽默一下。
李廷瑞不笑,说:“你枪法好,出去搞点啥吧!我生火烧水。”
说的倒也是实情。甄二爷只好提着枪,钻出窑洞,朝峡谷深处走去。
尽管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但峡谷仍然非常幽暗,让人凭空里感到压抑和烦闷。突然间,一种想尽快逃出这被周围的高山峡谷包围的欲望在他心底跃出,并且迅速膨胀起来。
他像一位攀岩运动员,朝一座壁立千仞的石峰攀去,他想站高望远,看看遥远的北麓藏族蒙古族冬季牧场上的积雪情况。、
他斜背着土铳枪,从一条山岩夹缝中一直向上攀去。石缝中长满了羌活和黄芪等名贵中药。他顺手牵羊,将那些药挖出,扔下山去,打算等会儿下来时背回去,带回家后卖几个钱儿换点青盐茯茶。
他一路采挖着一路向上攀去,等登上山峰时,发现山那边更是陡如刀削!他简直就站在了剑尖上,往前看往后看都叫人晕眩。他坐在上面,看夕阳看雪山看群山,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情怀。他看见遥远的北方呈现出一线青黛色,那里就是藏族蒙古族裕固族的冬季草场。他向往那广袤的草原,心想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搬到那片草场去。
晚上回到石洞时,他苦笑着告诉李廷瑞他俩不得不搬家。原来他在攀山挖药的当儿,他的土铳枪的火药弹袋不知何时被岩石挂断,掉到山下去了。以往威力无比的土铳枪没有了火药成了一根典型的烧火棍了。他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兔子,他抬手就是一枪,将兔子撂倒后,下意识地装药填弹,可一揣腰袋,心立马凉了半截,拴在后腰上的火药袋不见了。没有了枪弹的猎人行走在丛林中,就如掉了牙的老狼游荡在草原,不但捕获不到猎物,反而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危险。
也许是天意。甄二爷有点阿Q似的想道:“我想离开这里,火药袋就掉了,现在是想离开也得离开,不想离开也得离开了!”
第二天,他俩在山里挑选了两根弯曲如弓的桦木,用柳条扎成了一个雪橇,又用柔韧的柳条编制了两张三米见方的大毯子,如印度神话中的飞毯。然后将行李、柳条毯子,以及所有有用的物品全部绑在雪橇上,拉着雪橇出发了。
李廷瑞百思不得其解,老想甄二爷叫他编这么大两张毯子干啥。等到了封山的积雪旁边,他一看用场才恍然大悟。甄二爷将毯子铺在雪上,二人上了毯子拉雪橇,两张毯子轮翻前移,如两叶漂荡在大海上的扁舟,载着他俩拉着雪橇一直往藏族蒙古族居住的冬季草场上挪去。
白天,他俩艰难地行走,晚上就睡在雪橇上,饿了就省着吃那点兔子肉,渴了俯身抓把雪吃。第三天中午时分,他俩终于挪腾到了冬季牧场一户藏族人家的黑牛毛帐篷前。
是帐篷旁两只壮硕的藏獒的吠叫声惊动了主人。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藏族老阿妈走出帐篷,“呛呛”地喝住了腾挪扑咬、将铁链弄得哗哗直响、拴着的柏木桩摇摇欲折的藏獒,看着他俩,然后撩起皮袄的前襟,弓着身子快步向他俩迎来。
“阿妈!救……”话没说完,他俩因又饿又冻又乏,晕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