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如何体现,或者直白些说,何为正义,当这个问题郑重其事的摆在我面前时,我却忽然间陷入了迷茫。
常悲天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双手抱胸一只手撑着下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且十分耐心的等待着我的答复。
片刻后我开口道:“我想说的是,我们每个人都该拥有选择的权力,无论是生是死,都该由他们自己选择,而不应该由清醒军来决定,常悲天你应该想一想,犁城地区的幸存者,在你们没来之前,是怎样的生存状态,再看看现在,犁城在你们清醒军的统治下,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熔炉,每一个幸存者都会被投入其中,被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只是为了满足你常悲天的一己私利,想一想那些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广大劳工们,难道这就是他们本该有的命运?”
“精彩,实在是精彩!”常悲天边起身边冲我鼓了鼓掌:“句句振聋发聩,但是!”常悲天脸色忽然一沉,指着我:“你的废话实在太多了,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这也是规矩。”
常悲天说着话朝身后勾了勾手,紧接着一名手下,双手捧着一个棒球棒,递到了常悲天手中。
他擦了擦棒球棒上的水滴,抬起头时朝我笑了笑:“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脾气很好,可也耐不住有人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在耳边,没完没了,黎寻,现在在我的地盘,便要按我的规矩来,这点你是认可的对吧?”
他等了我几秒见我不说话,又抬起手突然指向董青:“既然你这个队长不说话,那就由属下代劳了。”
常悲天话没说完,从身后跟来四名手下,手持枪械朝董青逼近,董青见状举起砍刀对着来人,一顿乱劈:“想死就再往前走一步,来啊!”
任凭董青叫的再凶,双手终于难敌四手,很快他便被一起上的几人按倒在地,连同手边的砍刀也给丢到了一边。
“错了错了。”常悲天这才转过身,赶紧摆了摆手:“怎么能这么对董青兄弟,看好,是后面这位,拉上来吧。”
随即一群人朝我们围了过来,先是卸掉了我们手中的武器,尽管多有不甘,可对方里一圈外一圈全是人,还有摩托车队,汽车车队,早已将我们围的水泄不通,如果对方想干掉我们,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
“队长,救我,救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大喇叭便被对方直接提了出去,原来常悲天刚指的是董青身后站着的大喇叭。
“放过他!”我朝前快追了两步,对方一个彪形大汉忽然转过身,冲我腹部抬腿猛踹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吃痛倒地,重新爬了起来,冲着常悲天喊道:“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放过他,放过其他人!”
“不急,不急……”常悲天提了提被按倒在他面前的大喇叭,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至于黎寻你的事情,后面我们慢慢再说,记得我刚才问你,你的正义体现在什么地方,结果你却跟我说了一大堆废话,这就让我很不高兴,大家都是成年人,一言一行都要想清楚了说,既是坏了规矩,总要付出些代价。”
“疯子,你这个疯子!”我大喊道:“放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常悲天蹲下身用棒球棒抬起了大喇叭的下巴,皱着眉头问道:“小伙子,有没有杀过人?”
“没……没……我没有……”大喇叭跪在地上,连连摇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说谎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哦。”常悲天笑了笑:“说实话,我肯定能放过你,别怕。”
“有……有,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大喇叭声音都有些颤抖,转头指向我,哽咽的解释着:“都是他,他逼的我,我们本来不想,也不敢和清醒军为敌,是他一定要这么做……”
“贱骨头!”董青被人死死的按着,紧咬着牙喊道:“大喇叭你这个狗东西!起来,站起来,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挺起胸脯,像个爷们儿一样的赴死!别他娘的让人看扁了!草!”
“闭嘴!”大喇叭也是慌极了:“要死你们死,我他吗的还不想死,都怪黎寻,要不是他,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最该死的是他,我说错了嘛!”
“听你这么一说。”常悲天拍了拍大喇叭的肩膀:“我都有些舍不得对你下手了,是个聪明人,可是啊,毕竟是小聪明,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常悲天说着话,忽然抬手一记闷棍,当头一棒砸在了大喇叭额头上,大喇叭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头,过了几秒后,成片的血淌了下来。
大喇叭再次摸了摸额头,见到满手的血,目光呆滞的抬头看向他面前的常悲天,张了张嘴:“不……不要……”
又是一棍顺着左耳根挥来,大喇叭应声倒地,双手撑着地,像是要拼命全力,朝我们这边爬来。
“做人要讲规矩,下一秒就能背叛同伴的人,死不足惜。”常悲天踩着大喇叭的一只腿,抬起满是血的棒球棒,指了指我:“黎寻,现在告诉我,什么是正义?”
我紧紧的攥着拳头,死死的盯着常悲天,一言不发。
“很好,不懂的事情不要随便乱说,看来你学会了讲规矩,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正义,这古时有一位西方先贤就曾说过,所谓正义,其实就是人人都能各司其职,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该做的事情,为人类社会发光发热,做贡献。那么问题就来了,就眼下犁城地区而言,黎寻,你是否找准了位置?”
“胡说八道!”我连连摇头:“简直就在胡说八道,人人各司其职,那各自的位置,又由谁来定,难道你就能决定一切了?”
“抱歉。”常悲天耸了耸肩:“就犁城地区目前而言,我常悲天还真就能决定一切,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我需要你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职,为犁城地区发光发热,这既是正义,任何想破坏这种现状的,企图挑战秩序的,便是不正义的存在。”
“你这不是正义,你这是借着正义之名,行着残暴的独裁统治!”
“一个地区的稳定,从来都是一件嘴上说说,做做表面功夫那么简单的事,无论民主也罢,独裁也好,事实证明,犁城地区在清醒军的统治下,至少是稳定的,各个据点之间,不会在因为争夺资源而爆发战斗,资源可以相互调配,缺什么补什么,然后大家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生产建设当中,哦对了,说到这里,我还真想和你好好聊聊,黎寻,你这个年轻人着实不简单,如果你不是企图动我中心带,我还真想再看看,不这么着急出场,想看看你这样的人,究竟还能做出稀奇古怪,有意思的事情来,你释放呈坎村几百名劳工的举动,着实有点意思,起初我还以为是骨雕教你的,不错不错,在你这个年龄上,能看到问题的本质,相当难得。”
听着常悲天讲话的同时,我狠狠的蹬向他身后举着伞的向虎,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一个口口声声把四方城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恰恰在四方城最需要他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择背叛。
我在想,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和常悲天搭上的线,是上次失踪之后,还是说,在他带着安然离开四方城之前,早就想好了退路。
常悲天虽未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了然于胸,而最大情报来源的可能,便是向虎,也只有向虎了解四方城的一举一动,以及最核心的机密。
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