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岩祖讲的却是实情,对方的哨楼足有十几米高,到了深夜即使能悄悄的摸过去,也很难在不发出动静的前提下爬到上面去,队面的人不是傻子,除非到了半夜上面的人放松警惕睡死了过去。
就算这哨楼上的人真就睡死了过去,下面肯定还有来回巡逻的人,因此想要突破重重障碍,拔掉哨楼其难度可想而知。
“要不……”就在众人为此沉默不语时,夏灵怯怯地开口道:“要不,我试试吧……”
说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底气不足,为了不放弃任何一种可能,我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带着她悄悄的摸到了之前我和吴岩祖几人潜伏的位置,指了指远处哨楼的位置。
“在往前很容易暴露在对方哨楼的视野下,到了晚上或许还能再往前一些,夏灵假设必须要在这个位置完成狙击,你是否有十足的把握?”
夏灵取下背着的狙击枪,用力将其抬高,只瞄准了几秒便放弃了。
“大叔,我没有狙击角度,从这里往上射击,需要抬高枪口,最少要保持三十度的射击角度,太难了,几乎不可能完成。”
“如果把枪架在我的肩膀上呢,是不是就有射击角度了?”我说着话,双腿扎好马步,半蹲了下来:“来,试一试。”
夏灵也没废话,将枪管一头架在了我的右肩上,随即开始调整了枪口的倾斜角度,过了许久她放下了枪,仍是摇了摇头:“对不起大叔,是我没用,可我必须说实话,难度太大,我最多,最多只有三成的把握,如果到了深夜,风再大一些,就更没可能了,董然师父要在就好了,他一定行。”
我点了点头,对于夏灵的答复,其实心里早有准备。
“没关系,由下往上抬高了射击,再算上深夜视野,以及风力的影响,恐怕连董然都不敢打保票,这的确太为难你,算了,我们先回去再想想其他办法。”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是在安抚夏灵,她现在的情绪十分沮丧,但我并不怪她,之前和董然总待在一起,虽然不懂关于狙击太深的学问,但长期耳睹目染之下,也能明白,一名专业的狙击手在选择狙击时机时,需要考虑太多的因素,比如光线是逆光还是顺光,狙击阵地的隐秘性,转移路线,当天风向以及风速的影响,以及自己射击角度是否合适等等要素。
狙击手和普通枪手不同的是,他们要么一枪不开,开枪必须要求自己弹无虚发,这不仅是对自我的素养的要求,更是对战场生存的一种极致的追求。
距离几座哨楼附近,有射击距离没有射击角度,另外到了深夜,光线问题,风力和风向问题,都是无法解决的实际问题,夏灵说最多只有三成的可能,考虑到到了深夜,风肯定会更大,实际连三成的成功率都达不到,为此,我稍微纠结了一番,便不得不放弃关于狙击的设想。
“都说话啊。”董青瞪着大眼环顾着众人:“你们这一个个的,还没开始打就垂头丧气的,不就是四个碉楼就把咱这么多人给难住了,照爷们儿说,也别想了,等到天黑,咱这么多人一股脑的冲上去,管他三七二十一,见人就开枪,打死这帮龟孙蛋就得了。”
董青话是糙了点,但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就只能和对方硬碰硬了,按照两次实地观察所得,基本和四方城方面收集到的情报一致,对方的守卫数量,至少目前能发现的,也就三四十人,并不算多,就算再算上厂房里的,以及在四周巡逻的,估计最多也就百十人,我方以两倍有余的兵力,同时又保持先手的优势压过去,战斗打下来胜算还是很高的。
但这么做,会有两个非常大的隐患,这其一就是我所担忧的对方是否藏有重机枪,榴弹炮,或者火箭筒等杀伤性巨大,能在转眼间改变战局的重火器,没有自然最好,可如果对方真的有,真打起来,我方两百多人后果怎样,实在不敢往下去想。
另一个隐患,不管不顾的选择正面突击,双方一旦交起火,肯定顾不上厂房里的那些普通的劳工,一旦丧尸病毒蔓在其中蔓延开来,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劳工,十之八九都得惨死在当场。
我们要对付的是清醒军,这一点目标很明确,但如果为了胜利,而罔顾上千名无辜劳工的性命,就算最后打赢了这场战斗,消息一旦传出去了,震惊的可能不止是常悲天,还有其他营地中,和他们一样被极度压榨的劳工。
这样就更加坐实了残手党比清醒军还要恐怖的事实,清醒军只是压榨他们的劳动力,并不会轻易杀死他们,可如果一旦和残手党牵扯上,等于死路一条。
比起打赢这场战斗,我更加不希望见到这般局面,和清醒军的抗争,必然会是异常一场持久的战斗,乃至战争,而要打赢这场战争,归根结底,最终还是要看犁城地区的民意,是否会朝我方偏向。
如果他们都能站在我们这边,哪怕只争取到一半的民意,这对于胜利天枰,将会起到决定性的影响。
因此杀鸡取卵的事情,我们不能干,非但不能干,还必须要确保那些劳工们的安全,哪怕他们此时和龙泉营的劳工一样,是站在清醒军的一方,也必须确保他们的生命安全。
用事实告诉他们,我们豁出性命对付清醒军,同时也是为了解救他们,一次两次,我相信,只要坚持这么做,事实总能胜过雄辩,每争取到一份民心,等同于多了一份撬动看起来难以撼动的清醒军的力量,胜利的天枰,也一定会因此而得到细微的改变。
吴岩祖说的对,这世上就没有绝望的局势,只有那些绝望的人,保持对胜利的追求,只要用心去做,一切都有可能。
“黎寻你说的对。”宋丰远冲我惆怅的摊了摊手:“但问题是,你说的这些它不能解决眼下实际问题。”
“就是,叭叭叭的说了半天。”董青撇了撇嘴:“爷们儿脑仁都听麻了,也没听出个新鲜来,黎寻你小子平时不是鬼点子最多,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了,还能不能行了?”
“这也不能都怪黎寻吧?”单薇不乐意了:“你们收集的情报上面,可没标注那四个碉楼,这忽然就碰上了,打又打不掉,能有什么办法,要我说情报有问题,为了安全起见,不行我们就先撤。”
“我同意单薇大队长的意见。”老斑鸠难得没反驳,认真的看着我:“情报确实有纰漏,但很难说这四座碉楼是什么时候建成的,或许是最近清醒军才新搭建的,但不管怎么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应该先撤,实在不行,再商量着选择其他目标,毕竟除了前几个已过掉的目标,我们还有十多个可新选的目标,黎寻你觉得呢?”
“说来轻巧。”俊子冷笑了一声:“咱赶了一整天的路,跋山涉水的都走到人家门口了,一枪没开就撤了,真的,你们做的出来,我他妈的觉得脸红。”
“虽然现在撤退是最安全的做法。”宋丰远说道:“可我们这群人浩浩荡荡的开出城来,最后灰头灰脸的回去,你们应该想想,回去被人问,该怎么去解释,为什么遇到了敌人一枪没开的原因吧。”
我还没开口说话,下面已经吵嚷的不行,有支持撤退的,也有死都不肯半途而废的,两边人争了起来,都出现了相互叫骂推嚷的举动。
“够了!”我大声喝到:“所有人都给我闭嘴,闭嘴!敌人就在我们眼前,几乎就近在咫尺,此时此刻,我们自己人,自己的同志却在窝里横,这让我想到了一个词,乌合之众,是的,你们没有听错,你们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就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还怎么和清醒军对抗下去,有吵嚷的力气,都她吗的给我省一省,听着,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我黎寻没要求你们撤退之前,就是死也会和你们死在一起,所以,从现在开始,都给我重新打起精神来,检查自己的弹匣,磨好手里的刀,随时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