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银色巨人的意念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可以被人类理解为“满意”的波动，“‘守门人’的职责是维护‘门’的稳定。而我们，是‘门’的建造者与观察者。你们的职责，从属于我们的规划。”
舰桥内，陆沉的数据流瀑布瞬间停滞。
“老大，它说……”
“我听见了。”萧明初打断了他。
建造者？观察者？
一个荒诞而又符合逻辑的真相，就这么被揭开了。
“现在，我以观察者的身份，命令你，守门人。”银色的巨人宣布，“放弃无意义的抵抗，交出你所掌握的权限与信息，接受引导。这是对你文明最优化的方案。”
“我代表地球，拒绝。”萧明初的回答依旧通过昆仑号的扩音器发出，简单，干脆。
“理由？”观察者的逻辑无法理解这种拒绝。
“我的职责是守护，不是上交。”萧明初说，“而且，我们不需要被引导，更不需要被格式化。”
“拒绝被记录。原因判定：基于情感的非理性决策。守门人系统已出现逻辑污染。”观察者的意念恢复了初始的平直，“既然守门人已经失效，那么观察者将亲自进行环境清理与样本筛选。”
“示范性物理操作协议，启动。”
随着这句宣告，整个月球的表面，开始发生变化。
并非爆炸，也非能量冲击。
月表的尘埃与碎石，成百上千吨的物质，无声地悬浮起来。它们脱离了月球微弱的引力，像一群被唤醒的灰色飞虫，汇聚成一片浓密的尘埃云。
“警报！检测到大规模质量移动！”
“引力场异常！我们正在被一个不规则的引力源捕获！”
“那是什么东西！”乔森舰长死死盯着舷窗外的景象。
那片尘埃云在银色巨人的意志下，开始加速，旋转。无数碎石在高速旋转中被压缩，摩擦，变得炽热。
一颗颗小型的陨石，就在他们的眼前被“制造”了出来。
成千上万。
“它们的目标是望舒基地！”陆沉喊道。
果然，那片刚刚成型的陨石雨，调转方向，如同天罚，朝着被护盾保护的望舒基地砸去。
“这是……”乔森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它在用月亮本身，攻击月球基地？”
“不。”秦瑶的声音很虚弱，但很清晰，“它在展示规则。它在告诉我们，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础物质，在它面前，只是可以随意编辑的代码。”
陨石雨撞击在望舒基地的护盾上，爆开一团团无声的火花。护盾的能量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这只是第一步。”观察者的意念再次响起，“基础物质操控。”
紧接着，它抬起了手臂。
那只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巨大手臂，指向遥远的太阳。
“第二步，能量定向。”
舰桥内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道无比璀璨的光流，被从太阳的表面强行“扯”了出来，跨越漫长的空间，汇聚成一道高能粒子风暴，直接冲向月球。
“警报！高能反应！伽马射线、质子流、中子流……所有读数全部爆表！”
“它的目标是我们！昆仑号！”
那道能量风暴，在观察者的精确操控下，绕开了月球本身，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直指孤零零悬浮在轨道上的昆仑号。
“老大！快回来！”李岩冲到通讯台前大吼，“我们必须进行空间跳跃！立刻！”
【系统：完犊子了。这次真踢到铁板了。这不是圣光，也不是深黯，这是纯粹的物理学碾压。对方可以直接修改普朗克常数，咱们的护盾在它面前跟纸糊的没区别。】
“闭嘴。”萧明初在心里回应，“给我计算，圣枷权限对月球地质结构的影响范围。”
【系统：什么？现在是算这个的时候吗？那阵能量风暴还有三十秒就到了！你应该问我怎么跑路！】
“计算。”萧明初的指令不容置喙。
【系统：……妈的，疯子。计算中……基于劳伦斯残留的信仰网络和权限深度，你理论上可以引动月核万分之一的能量，对月壳板块造成轻微的应力改变。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有什么用？给它挠痒痒吗？】
能量风暴越来越近，昆仑号的舰体在逸散的能量冲击下已经开始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
“指挥官！请下令！”乔森舰长转过头，用尽全力喊道。
萧明初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那道足以将昆仑号瞬间汽化的能量风暴。
他的身体表面，那层薄薄的空间屏障开始剧烈波动。秦瑶的力量快要到极限了。
他对着昆仑号的方向，下达了他在舰外的第一个正式命令。
“乔森舰长。”他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在警报轰鸣的舰桥内清晰响起。
“在！”
“准备承受强引力冲击。”
“什么？”乔森完全没听懂。
“不要启动任何规避程序，不要调整引擎出力，稳住舰体姿态。”萧明初重复道，“这是命令。”
说完，他切断了与昆仑号的通讯。
李岩和乔森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站在真空中的身影。
看着他面对那席卷而来的能量风暴。
看着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不是对着能量风暴，也不是对着那个银色的巨人。
而是手掌朝下，对着脚下这颗荒凉的星球。
“你叫观察者。”萧明初的意念，第一次主动释放，精准地投向那个银色巨人，“职责是观察和记录。”
“而我，是守门人。”
“我的职责，是决定谁能进，谁……要滚。”
暗金色的火焰，从萧明初的掌心浮现。那是在真空中也无法被熄灭的，融合了秩序、深渊与朱雀神火的本源力量。
但这股力量，并没有爆发出来。
它顺着萧明初的意志，通过他从劳伦斯那里继承的“圣枷”权限，沉入了脚下的月球。
不是攻击。
是链接。
是唤醒。
在这一瞬间，萧明初感知到了。
他感知到了月球内部，那些沉睡了亿万年的地质构造。
他感知到了月核深处，那个由古神河文明留下的，作为空间航道网络节点的巨大能量核心。
他感知到了，劳伦斯的“火种”在这里，同样留下了微弱的共鸣。
“以守门人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