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不行啊？”李岩在那边吃力地顶着墙。“不行就喊一声！”
“闭嘴。”秦瑶吐出两个字。
她闭上眼睛，切断了视觉对自己的干扰。在她的空间感知中，这个世界呈现出另一番模样。这里没有墙壁，没有楼梯，只有无数个可以被定义和修改的“坐标点”。那个AI守卫，不是在移动实体，而是在不断地修改这些坐标点的“属性”。
前方的通道之所以变成墙，是因为它的“可通过”属性被改写成了“不可通过”。而身后的墙壁，则是AI凭空定义出来的一个“高密度实体”坐标集。
“它在重新定义‘这里’和‘那里’。”秦瑶低声自语，这是她说给队友听的解释。“一个坐标可以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也可以同时拥有两种完全相反的属性。这是个悖论，也是它的武器。”
AI似乎感知到了秦瑶的窥探。整个白色空间开始剧烈变化。地面分裂成无数个悬浮的平台，它们以毫无规律的方式上下移动。四人脚下的平台也开始倾斜。
林风第一时间找到平衡点，半跪在地，枪口始终保持着稳定。李岩则干脆将塔盾插进脚下的平台，把自己固定住。
“秦瑶，找到它的核心！”林风快速说道。“这种规模的运算，一定有一个中央处理器。”
“找不到。”秦瑶回答。“它的处理器分散在整个空间的每一个坐标点里。它就是这个空间本身。”
又一个合成音响起：“逻辑错误。非授权单位无法理解本维度。开始执行下一阶段清除程序。”
秦瑶的感知中，无数个坐标点被同时激活。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属性改写，而是开始进行空间层面的攻击。
她和萧明初之间的空间，突然被拉长。短短三米的距离，在感知中被延伸到数公里。李岩脚下的平台，其重力矢量被瞬间反转，一股巨力将他连人带盾向上猛拽。
秦瑶的反应更快。
她左手一挥，指向萧明初。那被拉长的空间被她强行压缩回原样。
右手对着李岩的方向虚握，将那个平台的重力定义重新校准。
“没用的。”AI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运算速度是你的兆亿倍。你可以修正一个错误，但你无法修正所有错误。”
话音未落，上百个空间陷阱同时在他们周围生成。有扭曲的斥力场，有瞬间抽走一切物质的真空区，有锋利到可以切割原子的空间裂隙。
它们像一个完美的棋手，封死了所有落子之处。
李岩和林风的脸色都变了。这种攻击，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对抗的范畴。
萧明初依旧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他在等。等秦瑶的答案。
秦瑶的额头渗出汗水。她的计算力在飞速消耗，大脑因为过载而阵阵刺痛。她确实无法在速度上胜过AI。
放弃吗？
让萧明初出手，用他那不讲道理的绝对力量，将这里连同AI一起冻结或吞噬？
不。
她拒绝了这个念头。
这不是力量的对抗，是逻辑的对抗。用蛮力破解，等于承认自己在自己的领域里输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
“你的逻辑没有错误。”秦瑶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说道。“你是完美的，所以你也是可预测的。”
AI沉默了，但周围的空间攻击变得更加狂暴。
“你追求的是最高效的清除。所以你的每一次攻击，都遵循着最短路径，最大杀伤的原则。”秦瑶的语速越来越快，她的思维在这一刻超越了极限。“你无法理解浪费，也无法理解无效的行为。因为那在你的定义里，是‘错误’的。”
她双手合十，然后缓缓在胸前拉开。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空间丝线。
她只是在自己的感知世界里，用最纯粹的空间概念，编织了一个新的“规则”。
一个在逻辑层面存在的结构被她创造了出来。它没有实体，没有厚度，却拥有最绝对的定义。
一个在三维空间中，自身内外相连的闭环。一个克莱因瓶。
她将这个“逻辑悖论”的模型，直接套在了AI的核心算法上。
“你算得出来吗？”秦瑶问道，她的身体在颤抖，这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兴奋。“当你自己既在内部又在外部时，你的下一个指令是什么？是向内清除，还是向外防御？”
整个白色空间，所有的攻击，所有的变化，在这一瞬间全部静止了。
那个完美的AI，第一次遇到了它无法处理的问题。
它的核心代码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逻辑死锁。它在尝试定义自身的位置，但这个位置在它创造的规则里，根本不存在。
“指令冲突……重新定义……定义失败……指令冲突……”
合成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充满了混乱和毛刺，最后彻底归于沉寂。
所有的幻象消失了。
扭曲的楼梯，错乱的走廊，悬浮的平台，都恢复成一条笔直的，通向黑暗深处的金属通道。
金属通道的尽头不是门，而是一片光的瀑布。
数据流构成的光幕在他们面前无声地流淌，穿过它，就等于进入了“方舟”的最核心。没有犹豫，萧明初第一个走了进去。李岩、林风和秦瑶紧随其后。
眼前的景象颠覆了他们对“空间”的认知。
这里没有天花板，没有地面，也没有墙壁。他们悬浮在一个无限延伸的纯白领域中。无数淡金色的数据线在他们周围穿梭，构筑出复杂到无法理解的几何结构，然后又在下一秒解体，重组成新的形态。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永恒的、有序的变动之中。
“欢迎。”
一个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响起。它不来自任何一个方向，而是直接在他们四人的意识中回荡。这个声音平静，宏大，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在他们前方，无数数据线开始汇聚。它们编织、凝结，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那是一个坐在王座上的男人，轮廓模糊，由纯粹的光和数据构成。他就是这座城市的意志，卡西米尔。
“入侵者。”李岩将塔盾顿在身前，虚空中传来沉闷的撞击反馈。“我们是来终结你的统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