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什么？见证你的愚蠢吗？闯入这里，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
“不。”萧明初摇了摇头，“见证一份被尘封的裁定。”
他没有理会伊莎贝拉愈发危险的姿态，自顾自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击在伊莎贝拉的神经上。
“奥古斯都家族永世背负‘监视者’之印。”
伊莎贝拉按在警报上的手指僵住了。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一样的苍白。那份属于大审判官的威严与冷酷，如同被重锤敲碎的玻璃，寸寸龟裂。
“其后代必须成为最严苛的审判官，以自身对黑暗的敏感，去猎杀黑暗。”
萧明初向前踏出一步。
“此为赎罪，亦为诅咒。”
他念出了禁忌档案中的最后一句话。
“你……”伊莎贝拉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她引以为傲的圣光屏障，在她内心防线崩溃的瞬间，也跟着剧烈波动起来。
恐惧，不再是隐藏在深处的秘密，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骇浪，要将她彻底吞没。
“你怎么会……”
“我感受到了。”萧明初打断了她，“在你身上，在你故作纯粹的圣光里，我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那份源自‘深黯之母’的污染，那份深入血脉的‘阴影’。”
他抬起手，一缕漆黑的深黯诅咒在他指尖缠绕，散发着让伊莎贝拉灵魂悸动的波动。
“它在你身体里尖叫，它在我的力量面前恐惧。而你，比它更恐惧。”
伊莎贝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她最大的秘密，奥古斯都家族最大的耻辱，被一个外人，一个携带着浓郁黑暗气息的闯入者，如此轻易地、赤裸裸地揭开。
她不是圣光的守护者。
她是一个戴着守护者面具的、被污染的不洁之人。
“闭嘴！”她终于迸发出一声尖叫，不再是为了威慑，而是纯粹的崩溃，“闭嘴！我要杀了你！”
“你可以试试。”萧明初的反应平淡无波，“按下那个按钮，圣殿骑士会冲进来。然后呢？我会把这份《异端审判录，卷三十七》的内容公之于众。”
他看向那块光板。
“让圣城所有的信徒都看看，他们敬畏了百年的大审判官家族，血脉里流淌着怎样的东西。让他们知道，圣城最纯洁的象征，本身就是最大的异端。”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萧-明初再次向前一步，距离她只剩下一米，“我不在乎这座城市，不在乎你们的信仰。我毁掉它，与踩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但你呢？”
“你穷尽一生去扮演一个圣洁的审判官，去维持这份虚假的光明。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一，按下警报，我们开战。我保证，在你死之前，你的家族秘密会传遍圣城的每一个角落。奥古斯都这个姓氏，将成为‘不洁’与‘异端’的代名词，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
伊莎贝拉的身体剧烈颤抖，她能想象到那样的场景。信仰崩塌，圣城动乱，她和她的祖先将成为最大的罪人。
“二，”萧明初的声音顿了顿，“带我去看我想看的东西。让我满意，你的秘密，就还是秘密。”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
只剩下伊莎贝拉粗重的呼吸声。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就像来自深渊的魔鬼，精准地抓住了她最致命的弱点，然后向她递上了一份无法拒绝的交易。
【林风：时间已到。是否执行B计划？】
战术通讯中传来林风的询问。
“取消。”萧明初简短地回复。
他很有耐心。
他确信，伊莎贝拉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良久，伊莎贝拉脱力般地靠在墙上，按在警报上的手无力地垂下。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你想看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屈辱与不甘。
“圣愈日，那份‘神迹’的力量来源。”萧明初直接说出目的，“我要知道，劳伦斯是如何做到的。”
伊莎贝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那笑声里混杂着自嘲和悲哀。
“神迹？圣城没有神迹。”
她转过身，走向办公室一侧的书架。她没有去触碰那些古老的卷宗，而是将手按在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石砖上。
无声的机括转动，整个书架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幽深的螺旋阶梯。
阴冷潮湿的风从下方吹来，带着一股铁锈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你想看的真相，就在下面。”伊莎贝拉没有回头，迈步走了进去，“跟我来。但愿你不会后悔。”
萧明初跟了上去，在踏入黑暗的瞬间，他通过精神链接对秦瑶下达了指令。
“秦瑶，到裁判所来。坐标共享。”
“我们去哪？”
“去圣城真正的核心。”
螺旋阶梯深不见底。
墙壁上的圣光符文随着他们的下降而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压抑的金属结构。空气中的神圣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能量腥味和挥之不去的腐朽感。
秦瑶很快赶到，无声地加入了队伍。当她感受到下方传来的气息时，面色也凝重起来。
伊莎贝拉一言不发，在前面带路。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尊严上。
不知下降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那不是圣光，而是一种惨白色的、来自能量管道的辉光。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三人面前。
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即便是心性沉稳的秦瑶，也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抽气。
这里，就是系统警报中提及的“忏悔者”监牢。
然而，这里没有牢房，没有锁链，也没有哀嚎。
数以百计的人，被固定在一个个透明的维生舱内，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他们全身插满了粗大的能量导管，这些导管汇集到空间的中央，连接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能量转换矩阵。
他们的生命体征被维持在濒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