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道林林兮2025-09-25 18:573,497

   黄海儿惊惶的声音被海风撕碎。

   陈六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也随着黄海儿带来的话而瞬间失去血色。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一脸平静的张小白,眼中迸发出极致的惊怒与怨恨,难以置信道:“你他妈阴我?!你和那杀神是一伙的?你们打算黑吃黑?!”

   张小白闻言,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因为远处的黑暗中,已经隐约传来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冰冷声响,如同丧钟一般,敲响在这片荒凉的海岸。

   听到这个声音,陈六二话不说,当即便转身向海面跑去。

   若是只有张小白,叫来再多的人,他也能壮着胆子硬碰一碰。

   可沈子晋杀名在外又背靠日国,可不是江湖中人能对付得了的。

   因此眼下陈六想也不想,转身就要逃跑。

   然而张小白哪里肯让他就这么逃走,瞬间抽刀而上,语气含笑:“六爷现在才明白?可惜,晚了!”

   话落,张小白的刀已经到了陈六的脑后。

   寒风袭来,陈六只能被迫停下了逃离的脚步,闪身躲避。

   “和日国的人联手,张小白,你还真是一点道义都不顾了啊!”陈六被拦怒意上涌,直接抽出腰间弯刀砍向张小白,“都给我上,给我砍了他!”

   “道义?六爷在开什么玩笑,不是你说的吗,这里可是九连城,没有规矩可言,道义自然也是没有的。”

   张小白咧嘴一笑,在一众水匪袭来的刀光剑影中灵活地后撤半步,避开陈六疯狂劈来的弯刀。

   被这话一激,陈六愈发怒不可遏,弯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直奔张小白面门而来,“你给我去死!!”

   “今晚要死的人,可不是我。”张小白话音未落,黑暗的礁石滩后已如鬼魅般涌出大批身着黑色具足的日本武士。

   他们的刀锋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瞬间将混乱的战场包围。

   顿时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陈六眼见退路已绝,绝望与愤怒彻底吞噬了他。

   “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狂吼一声,陈六疯狂地挥舞弯刀朝着张小白猛扑过去,完全不顾身后武士砍来的长刀。

   他认定了是张小白与沈子晋设局坑害他,此刻只想将这狡诈的王八蛋碎尸万段。

   而张小白见状却是丝毫不惧,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要的就是陈六的这股疯劲!

   张小白在陈六疯狂攻击之下,身形如游鱼般闪躲着,并没有硬拼的意思,只是利用灵巧的身法不断闪避格挡,故意将战团引向沈子晋手下武士的方向,口中还不断的用言语刺激他。

   “六爷就这点本事?难怪只能在小水洼里称王称霸!”

   闻言,陈六被气得哇哇大叫,攻击越发狂乱,不可避免地与试图围上来的日本武士冲撞在一起。

   水寇们见首领拼命,也红着眼与武士们厮杀起来,原本就混乱的岸边彻底陷入了血腥的混战。

   趁此良机,张小白眼中精光一闪,一个虚晃骗过陈六,随即脚尖猛地点地,身形如夜鸮般悄无声息地掠向那艘已经装完货的帆船。

   船上留守的几个水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黑暗中射来的淬毒短箭放倒。

   张小白跃上甲板,点燃信号,下一瞬,远处暗礁之下,竟有一个个人影浮上水面!

   “上船!走!”张小白看到朱府的人出现后,连忙扬声喊道。

   隐藏了许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朱府众人,本来因为岸上的厮杀有些怔愣,在听到张小白的声音后,顿时如梦初醒,飞快的游上帆船砍断缆绳,升起船帆。

   海风鼓满帆布,船只在厮杀声中缓缓驶离了混乱的海岸。

   望着渐远的海岸,站在船头的张小白得意一笑。

   今晚的一切竟如此顺利。

   从一开始用珊瑚项链引诱一向贪婪的陈六入局,再到传递消息给沈子晋,以及让朱府的人离开隐藏在海水之中,这一切都是张小白的计划。

   此计不止包含了草船借箭、借刀杀人,最关键的是过了今晚,他的顾云身份就能在朱楹面前坐实,到时候才是真正反击沈子晋之时!

   今天这波,就当报沈子晋当初的一剑之仇吧,他“长白林鸮王”可不是什么善茬,自然是睚眦必报!

   如今陈六和沈子晋对上,无论谁赢谁输,今晚最大的赢家都是他——算无遗策的张小白!

   而就在张小白为自己的计划感到满意之时,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牢牢锁定了船上的张小白。

   沈子晋站在一处较高的礁石上,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看着即将远去的船只和站在船头、正对他遥遥拱手、脸上带着明显讥讽笑意的张小白,瞬间明白他们之前为何要放出消息,原来自己竟被当成了清除障碍、保驾护航的打手!

   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席卷了他!

   他竟然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宵小之辈玩弄于股掌之间!

   “拦住那艘船!”他声音嘶哑,蕴含着滔天杀意。

   然而却已经晚了。

   陈六和他那些被逼到绝路的水寇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死死缠住了想要抽身去追船的武士。

   是以沈子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船融入夜色,消失在海平面之下,而那个可恶的“顾云”的身影,也早已不知在何时溜之大吉。

   “废物!”沈子晋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礁石上,指节瞬间破裂出血。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嗜血的猩红。

   深吸一口气,他声音冰寒刺骨地说:“拿下那个寨主!我要活的!其余人……一个不留!”

   命令一下,武士们的攻击更加凌厉血腥,很快便将陈六生擒。

   而失去首领指挥又陷入重围的水寇们就如一盘散沙一般,不多时便被武士们被屠杀殆尽。

   只剩下身中数刀的陈六,浑身浴血,被几把长刀同时架住脖子,死死按倒在冰冷的海水里,兀自不甘地嘶吼着。

    

   沈子晋的府邸深处,一间终年不见阳光的石室。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肉体焦糊的诡异气味。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形状诡异沾着暗红色污渍的刑具,角落里一个炭火盆烧得正旺,里面插着几根被烧得通红的铁钎。

   陈六此刻正被粗大的铁链呈“大”字形吊在半空,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鞭痕、烙痕、刀口交错纵横。

   鲜血顺着他的脚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暗红。

   他耷拉着脑袋,只有偶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引发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一身玄色锦衣却纤尘不染的沈子晋,此刻就站在陈六面前。

   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方雪白丝帕擦拭着修长手指上沾染的点点猩红,动作优雅从容,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眼前不是一个人间地狱,而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码。

   半晌后,他擦干净了指尖,抬起眼,目光落在陈六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上,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下一瞬,毫无征兆地,他反手从火盆中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精准地将那炽热的尖端,缓缓烙在陈六胸前一处尚未被彻底破坏的皮肤上。

   剧烈的焦糊味瞬间弥散开来。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极度压抑后又猛地爆发的惨嚎从陈六喉咙深处挤出。

   他原本瘫软的身体瞬间绷成一道反弓,每一根筋肉都痉挛扭曲,锁链被扯得哗啦狂响,几乎要崩断!

   然而他面前的沈子晋却是面容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专注的研究神情,仔细观察着对方每一丝痛苦的反应。

   直到那惨叫声变为无力的嗬嗬气流,陈六的身体再次瘫软下去,只剩下剧烈的颤抖。

   缓步上前,沈子晋凑近了陈六,神色冷凝,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再想想,每一个细节都说清楚。漏掉一点,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喂狗。”

   极致的恐惧甚至压过了疼痛,陈六涕泪横流,精神彻底崩溃,语无伦次地将所有细节和盘托出,包括张小白如何找上他,如何用珊瑚项链引诱他,如何约定暗号,以及最后如何故意激怒他……

   沈子晋静静地听着,眼神越来越冷。

   直到再也问不出任何东西,他才直起身,将沾满血污的铁钎随手丢进炭火盆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废物。”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不知是在说陈六,还是在说谁。

   话落,沈子晋转身向外走去。

   “处理干净。”

   冰冷的命令声在石室门口响起后,守在门外的武士立刻躬身领命。

   回到灯火通明的内室,熏香的气息稍稍驱散了沈子晋鼻尖萦绕不散的血腥味。

   紧接着一名心腹武士恭敬地奉上一杯热茶。

   沈子晋接过茶杯,指尖的温度让他冰冷的脸色稍缓。

   “少主,”武士低声禀报,“查清了,那批货确实是朱楹的。据眼线回报,似乎是因为费尔南多突然拒绝再为朱楹提供船只,所以朱楹只能另辟蹊径。”

   沈子晋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

   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那个顾云,是朱楹找来解决航运问题的。水寨那帮蠢货,还有我,都成了他计划里清除障碍、吸引火力的棋子。”

   “好一招借刀杀人,浑水摸鱼。”

   “不过由此一来,倒是可以确定此人绝非顾云。”武士沉声说道,“若真的是顾云,完全可以动用军船运送货物,完全不需要这般绞尽脑汁的布局。”

   嗤笑一声,沈子晋冷哼:“他自然不是顾云。”

   “那……是否需要属下立刻带人,去朱府中……”武士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沈子晋抬手制止:“不必。”

   “如此看来,那笔黄金大概率也不在他手上。他费尽心思讨好朱楹,或许……也是为了借此在九连城立足,方便寻找黄金。”

   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沈子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暂且留着他,或许还能引出更多线索,当务之急,是黄金。”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去查查费尔南多。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与朱楹合作多年,利益纠缠极深,突然翻脸,绝非小事。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是!”武士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室内恢复寂静,沈子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灯火,目光幽深如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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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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