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宋宁站在接待室门口,接待室的门已经被史源关上,宋宁和高海梁、卫航鸣被拒之门外,“史队好像跟她认识?”
高海梁和卫航鸣在努力回忆,他们都觉得里面的女人有点眼熟,但还是高海梁对图像记忆的搜索提取能力更胜一筹,他想起来了。六年前,杨浩逃狱躲进力豪饭店的一个包间,后来被史源劝服束手就擒,当时从包间里出来的还有一个女服务员,那个女服务员就是现在站在接待室里面的女人。后来去力豪饭店调查的时候也看到过她几次,但之后就没有再见了。高海梁从力豪饭店、杨浩等关键词推测女人或许与杨浩认识,史队又与杨浩结识,所以也与女人认识。
“大概认识。”高海梁回答宋宁,“五六年前她在力豪饭店工作。”
“我们有五六年没见了吧?”孙莹坐在史源对面。
确实,如果不算二〇〇一年那一次在街上偶然相遇——当时孙莹坐在丰田轿车里,史源看到了她,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他——,那确实有五六年没见了。
见到孙莹的瞬间,史源感觉时光倒流,回到了一九九七。往事浮现,走马观花,史源站在十字路口,左边是唐晴,右边是孙莹,两个曾经爱过他的女人,脸上挂着笑,那时的她们都还活着。
“听说你已经升为队长了。”
孙莹的话将史源拉回二〇〇三年。
“一个小队长而已,还是基层警察,为人民服务。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九八年后我就跟着聪哥去锡安了,我们是在力豪饭店认识的。之后偶尔会回这里,但大部分时间都在锡安。你呢?和女朋友结婚了吗?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史源低垂眼眸,苦笑一声:“没有,还是单身汉。”他顿了顿,“她走了。”
“走了?”
“死了。”
孙莹惊讶地捂了一下嘴巴:“抱歉。没想到我们都失去了挚爱……”说到这,孙莹的眼角滑落一行泪,方才一直憋在心里的悲伤此刻有了宣泄的出口。
史源将手头边的纸巾移到孙莹跟前:“你是怎么知道你丈夫去世的消息的?”
“老张打电话给我的,老张是我老公的司机。”
和史源想的一样。“节哀顺变。你怎么来新辉的?自己开车还是坐长途汽车?”
“长途汽车,我不会开车,连驾照都没有,我打的从家里到车站,再坐长途车到新辉。”
听到孙莹不会开车,史源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也可以撒谎。不会开车的人装会开车一眼就能识别,但反过来就有点难度。
“有人看到你出门打的吗?”
“有,邻居钱太太,她还跟我打招呼了,但我没时间跟她多说,随便寒暄几句就上出租车了。”
“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一听到他出事了,我就立刻赶过来了。但到了别墅得知警察已经带走了尸体,所以我就来这了。路上我就有种预感会碰到你,没想到这里的警察告诉我你就是负责我老公案子的警察,太好了……”孙莹擦掉眼泪,挤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史源,我老公是怎么死的?老张跟我说他可能是被人杀死的,这是真的吗?”
“是谋杀。”
孙莹惊恐,但依然镇定。“怎么会是谋杀呢……”
“最近你老公有跟谁结仇吗?你平时会接触他生意上的朋友吗?他有哪些竞争对手你知道吗?”
“我老公以前做纺织贸易的,但九八年金融危机,他的公司倒闭了。好在上天眷顾,两千年后他投身房地产,东山再起,最近这段时间他和新辉这边的房地产公司来往比较频繁,我听说他要回新辉搞高级住宅项目。但我现在已经很少跟他外出应酬,基本不过问他生意上的事,所以他的竞争对手我不太清楚。你可以问问老李,李金正,他公司的业务总监,这次回来就是带了他一起来谈生意的。”
史源在笔记本里记下李金正的名字:“那除了生意场上的朋友,他平时私交怎么样?经常一起玩的朋友你知道有哪些?”
孙莹想了想,报出三个名字,说明他们与费叶聪的关系,史源一一记下。孙莹说完她所知道的一切后补充一句:“史源,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杀死聪哥的凶手!”
史源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的。”他合上笔记本。
“我能看一下他的尸体吗?”
“当然。”史源顿了顿,“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有件事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事?”
“在你丈夫的案发现场,除了你丈夫的尸体外还有一具女性尸体。种种迹象表明,这名女死者很有可能是你丈夫的情妇,所以,你知道他有外遇吗?”说罢,史源注视孙莹,目光堪比测谎仪。
裴江波瞥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此刻她正在笑,露出她泛黄的小龅牙,笑得放荡又得意。
裴江波再看一眼三个兀自闯入的男人知道自己中计了,这是最古老的一招仙人跳,十二年前就有了。
哼,这糟糕的世界果然还和十二年前一样。
裴江波佯装畏惧震惊:“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站在最后面的男人,穿着一件花衬衫,留着一撮唇上须,像个小日本鬼子,年纪大约在二三十岁,恐吓道:“敢搞老子的女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显然他是这三个男人中的老大。
“大哥,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我真不知道!我错了!但我还没开始呢,她还冰清玉洁,你要么现在就带她回去?”
这话前面听着还顺耳,但到后半段就变味了。花衬衫男人瞪大眼睛:“你他妈说什么?”
“我说这娘们儿你要是这么稀罕,就带回去锁起来,别放她出来丢人现眼。”话音刚落,裴江波先发制人,一脚踹飞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人,再一拳打倒第二个年轻人,最后一个大步上前,近身花衬衫男人,一招过肩摔,将其撂倒在地,再反手擒拿,令对方动弹不得。
这招式他是跟警察学的,如果是真警察,这个时候就应该上“银手镯”了。
两个跟班见状,知道今天踢到钢板了,赶紧起身逃跑,连同床上的龅牙女也吓得赶紧撤退。最后花衬衫男人孤立无援,连连求饶。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裴江波听出来他不是单干,他背后有一个组织团伙,专门做仙人跳的讹钱买卖,他上面还有大哥。对方用自己背后还有人罩着为由,半恳求半威胁,嚷嚷着让裴江波放了自己。
僵持五分钟后,裴江波终于松手,花衬衫男从地上爬起来嘀咕一句:“算你识相。”
“谁识相?”
“我,我识相。”花衬衫男人服软。边说,脚边往门口挪。
“就这么走了?”
花衬衫男人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脑袋,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将里面的现金全部拿出来,放在床上。“都在这了,我可以走了吧?”
裴江波看了一眼钱,嘴角微扬:“算你识相。”他原话奉还。
花衬衫男人如释重负,然后拔腿就跑。临出门,后面传来一句“把门带上”,花衬衫男人条件反射,应声照做。
当房门关上,裴江波不慌不忙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烟点燃,然后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数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