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吉林白城。
被白雪覆盖的山头,伫立着一幢幢小别墅。
正值零点,零星几栋别墅还亮着灯光,随着啪嗒一声,星星点点的灯火也灭了。
此时的白城全城大停电,连带着山头上的别墅区都难逃黑暗。
吴振穿着黑色羽绒服穿梭在山林中,在黑夜的保护下,连鹰都找不出他。
他脚上穿着打猎特制用的靴子,经过的地方都是猫爪印,这双鞋子从他舅舅那里偷来的。
因为停电,韦东别墅门口的闸门也跟着失去了灵敏度,吴振翻越闸门,进了别墅。
别墅内的小花园种了许多花,吴振避开被雪压弯了的花丛,绕开正门,从侧面阳台进入了房内。
房内和室外简直不是一个温度,暖气充盈到片刻就足以他身上所有的雪都融化,变成水。
吴振试图走了一步,发出了啪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从口袋掏出鞋套,套在脚上,声音果然消失了。
他沿着红色螺旋楼梯上了二楼,听到韦东的声音从二楼深处传来。
“妈的,怎么停电了,耽误我看片子。”
吴振冷着脸,继续往三楼爬去,再从三楼翻到了顶层天台上。
天台上摆放着许多花砖,晶莹剔透切割完美的冰砖中都是用花瓣拼凑成的吉祥图案,每一块都价值不菲。
他带上手套,将每一块冰砖都沿着天台边缘摆放好,随后用鱼线将冰砖都固定好特定角度,再将捆好的冰砖两两对应捆绑。
看着形成条网状的鱼线,他离开天台,往下走去。
走到二楼的时候,撞上举着蜡烛上楼的女人,那是韦东的妻子李梅。
吴振手疾眼快,趁着四处漆黑,一个翻身,进了留有缝隙的书房躲藏。
此时一楼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透过窗户朝外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尽管对方也包裹严实,但因为对朋友过于了解,他依旧凭借着走路姿势认出了李昊。
“吴振!”
一声呼喊声,将吴振从二零零九年的冬天带回了二零二二年的冬天。
相同的温度,让吴振一时间没有从记忆里把自己拔出来,还回味着那年的惊心动魄。
南星今日没有什么事情,便带着袁莱出来玩,没想到遇到吴振拉货。
看到他在休息,便走了过来,她拉着袁莱走到吴振的面前,“叫叔叔。”
“叔叔好。”
吴振蹲在地上,捏了捏袁莱的脸蛋。
尽管她的脸蛋QQ弹弹,和南星瘦削的脸蛋截然不同,但吴振依旧在她脸上找出了与南星的相似之处。
“她的眉毛好像你。”
南星低头看向袁莱,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别人说袁莱和她有什么相似之处,大多数别人都是在说袁莱和袁藤长得像。
南星的眉毛又细又长,自成一个连贯的弧度,袁莱完美继承了这一点。
可眉毛又是大家总容易忽略的地方,因此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只是他将南星的模样在心中画过一遍又一遍,因此他对她的五官再熟悉不过,一看便找到了两人的相似之处。
袁莱傻傻笑着,“眉毛像妈妈。”
南星抱起袁莱,吴振也随之站了起来。
“在休息吗?”
“嗯。”
南星目光落在吴振身后的货车上,车厢上有着五颜六色的涂鸦喷漆。
“还挺好看的。”
吴振摆了摆手,“这不是我弄得,我还没抓到在我车厢上胡乱涂鸦的小子呢。”
南星看着吴振手上的冻疮,“你多涂些护手霜,冬天冻疮最疼了。”
吴振看着手上的冻疮,有些不好意思,他把手揣进兜里。
“哦对了,你等我会儿。”
吴振朝着南星身后便利店走去,片刻后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红包。
他把红包递给袁莱,“要好好长大。”
南星把袁莱手里的红包夺回来,塞给吴振,“不用。”
“我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还是你觉得我连这点钱都给不起。”
吴振的话让南星不敢反驳,她只能看向袁莱,让袁莱给吴振多说了几句谢谢。
她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护手霜塞到吴振手里,“不值钱的东西,你拿着。”
吴振没有反抗,他把护手霜放进口袋里,下意识又想去掏烟。
尽管南星已经过了干扰其他人生活方式的年纪,可她这次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别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这句话,吴振听了太多人讲,但唯有眼前这个人讲,他才算真的进了耳朵。
他把烟揣进怀里,扯了句闲,“今天搬家竟然遇到张老师了。”
“天哪,这么巧,她怎么样了?”南星接话道,看起来对话题很感兴趣。
“退休了,有孙子了。”吴振说道。
南星抱着孩子看着吴振,“毕竟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不小了,更何况张老师。”
“哦对了,你有鲁宁消息吗?毕竟你一直在老家工作。”南星又说道。
吴振耸耸肩,“没有,这种情况,大抵是她不想被我们找到。”
他毕竟和鲁宁多年好友,对她的了解,多于南星。
沉默来的突然,两人又找不到话题可以延伸了,最后还是吴振率先找了个借口离开。
离开前,吴振伸出手逗了逗袁莱,“叔叔要上班去了,不要忘记叔叔。”
南星拿起袁莱的小手给吴振拜拜,吴振笑了笑,上了货车。
通过后视镜,他看着南星,叹了口气。
那句话,他从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