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二年,吉林白城。
鲁阳穿着并不合身的队服站在吴振身后,微微依靠着他,眼神中带着惶恐和紧张。
南星打量着鲁阳的衣服,“给你买的队服很快就到了,你先将就一下。”
鲁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吴振摸了摸鲁阳的头,“紧张不?”
鲁阳摇了摇头,“不紧张。”
“也是,之前大半夜偷画别人车都不怕,这点大赛算什么。”吴振笑着说道。
鲁阳挣脱开吴振的手臂,紧皱着眉头,“我都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不代表事情就翻篇了,我可是实打实花了好几千修车!”吴振一抬手又把他揽到了怀里。
鲁阳虽然依旧皱着眉头但没有抵抗吴振的大手,任凭他把手放在头上。
李昊姗姗来迟,手里带着大包小包的冰雕工具,他微微弯腰看着鲁阳,“这次调色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他没问题,我看过他的大作。”
虽说是夸赞,但鲁阳依旧一脸不悦。
南星看向吴振,“人家小孩脸皮薄,你别老提涂鸦那事儿了。”
“知道了。”吴振冲她一笑。
鲁阳眉头这才舒展开,“哦,原来你怕这个姐姐。”
“别乱说。”
李昊把工具包递给吴振,“你替鲁阳拿着,他拿不动。”
“成。”
随着复赛人员的催促,四人进了赛场。
鲁阳依旧是有些紧张,但在哨响后,也有条不紊地开始参与赛程。
四人沉默着,仿佛是在完成艺术品一般,认真地盯着冰凿落下的每一处,鲁阳蹲坐在地上,用颜料盘调试着颜色。
“颜料不对。”鲁阳说出进入赛场后的第一句话。
其余三人停下手中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只见他手中的颜料桶中,调试出来的颜色竟然呈现灰棕色。
“怎么会这样?”李昊问道。
鲁阳从众多颜料中挑出红色,“前管是红色,到中后面就是棕色了。”
“多半是被人动了手脚。”南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其他队伍,其他人都在稳定进展中,唯有他们组停了下来。
李昊看向主办方,“我去找主办方要。”
吴振反手拉住李昊,“不行,会被扣印象分,感觉我们准备不充分似的。”
“隐形扣分才最致命。”南星半蹲在地上,仔细测试着其他颜色。
鲁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看向吴振,“不只红色有问题,橙色、黄色后面都是棕色。”
“这都是凤凰羽毛会遇到的颜色,如果颜料出现问题,那我们最终呈现肯定会大打折扣。”南星顾虑地看向李昊。
李昊长吁一口气,“怪我,上赛场没有仔细检查。”
鲁阳放下手中的青绿色颜料,“不如我们改成青鸾吧。”
“青鸾?”南星看向鲁阳。
“青鸾也是凤凰的一种,颜色则采用蓝色紫色绿色,可以完全避开红色橙色黄色,造型也只需在脚上下功夫。”鲁阳淡定地说道。
吴振点了点头,“我觉得没问题,就这样做吧。”
四人紧张地配合着,生怕再出现什么错误。
三个小时后,亮眼的青绿色出现在赛场上,引众人围观。
“对了,我要放上这个。”鲁阳一边说,一边把一种无色颜料注射进了冰雕内部。
南星看向他,“你放了什么?”
“荧光剂。”
话音刚落,冰雕浮现出了微弱的光亮,把原本就夺目的颜色弄得更加突出。
“我就说这小子行。”吴振笑着摸着鲁阳的头。
李昊拿出手机开始查着青鸾的说辞,当摄影师被吸引过来后,在镜头前侃侃而谈,毫无疑问这组青鸾冰雕晋级了。
四人离开赛场时,青鸾冰雕点亮了赛场,引得许多游客去拍照。
原本吴振等人想带着鲁阳去吃庆功宴,但鲁阳怕父亲发现他偷偷参赛,便执意要吴振送他回家。
回去的路上,吴振一直夸赞着鲁阳今日的表现。
“你要是帮着我们拿了冠军,以后我这车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我绝对不说你。”
鲁阳看向吴振,“一言为定。”
吴振打着方向盘,“我这人说话从来有准儿,你姐姐知道。”
“她知道也不会和我说。”鲁阳淡淡说道。
吴振嗅到不寻常的意味,“什么意思?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好?”
“是也不是,我和全家人关系都不好,有时候我感觉我就像个局外人,他们才是一家人。”鲁阳眼神中有淡淡的惆怅。
自小接受的教育和他所经历的偏差过大,在家中,从来就没有公平一说,鲁宁说的便是真理。
“哎呀,你是你父母老来得子怎么会不疼爱你呢,肯定是因为你青春期贪玩,他们教你学习你不乐意,就以为是不爱你,对吧?我给你说谁都有这个阶段,其实你父母最爱你了,你姐姐也只是嘴上说烦你,其实很在乎你的,之前我们出去,她还给我们说起你呢,说你学习好。”
“真的?”
“真的。”
鲁阳眼神中多了一丝欣喜。
“其实他们说我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但我问她经历了什么事儿,他们又不说,我姐姐自杀过很多回,直到上个月,她才安稳下来,她说要等到冰雕节结束再死。”
吴振手止不住地发抖,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忽然想起鲁阳还是个孩子,又把烟放到了一边。
“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一辈子都在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