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轻响，来人松开手，咖啡店的玻璃门又弹回去合上，颤巍巍的。
鲁宁没有点咖啡，略微低着头朝他们走过来，她的脚步很轻，长发飘扬间，像一抹飘摇无依的幽魂。
直到她走到跟前，吴振才回过神，“我去，鲁宁？你不是走了吗？”
鲁宁愣了一下，大概在思考如何开口。
李昊嫌吴振话多，把咖啡朝他推近了点，指关节敲敲桌面，“喝你的咖啡。”
“嘿，你这个人……”吴振嘴里啧了一声，俩人眼见又要杠起来。
南星轻咳了两下，“好了，还是说比赛的事吧。”
吴振耸耸肩，偃旗息鼓。
李昊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给大家看，四个脑袋凑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亲密无间的样子。
“我关注了冰雕节主办方的官号，根据他们的要求，做了几张设计图，你们都来看看，选哪个去报名比较好？”
李昊是当年四人小队的队长，此刻组织起大家来毫无压力。
几张设计图被做成九宫格展示在平面上，涵盖了动物、植物、人像、建筑……
大家看得出神，这时李昊的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正是来自冰雕节的官方公众号。
公众号推送了一篇图文，内容是历届冰雕节冠军的作品图集，几十张冰雕图错落有致地排列在页面上，看上去分外壮观。
“你别说，官方虽然海报做得丑，照片还拍得挺好看的。”
吴振精神一凛，也不喝咖啡了，拨过李昊的手机翻找起来，“这么说，我们当年得冠军的作品也在里面吧？我找找看。”
他这么说，其余人眼前也一亮，凑得更近了。
吴振一边划拉屏幕，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评价，“什么玩意儿？这也能得冠军？咦，这张还不错，不过还是觉得我们做得更好……”
翻过十来张之后，他手指一顿，“找到了！”
李昊伸手点了全屏，那张照片便跨过十几年的岁月，呈现在几人面前。
那是一束晶莹剔透的风信子，足足一米多高，将近半米宽，每一片花瓣都精美繁复，栩栩如生，可见雕刻者下了多大的心思和功夫。
冰雕身后，四个雕刻者站成一排，对着镜头腼腆而真诚地微笑，四张青春的面庞定格成永恒。
命运的车轮总是出其不意，当时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几人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时候真年轻。”吴振幽幽地道。
他的话成功冲淡了大家怀缅过去的伤感，李昊甚至打趣了一句，“知道你老了，吴大爷。”
吴振眉毛一挑，给他肩膀上来了一拳头。
南星忍不住噗嗤一笑，连鲁宁都微微弯起了唇角。
刚刚有点尴尬的氛围消弭于无形，李昊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行了，快选设计图，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了。”
他说着，目光却瞧向南星。
南星扫了一眼屏幕，刚想开口，忽地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图太多了，我都选择困难整了。鲁宁，你来选吧。”
众人的目光全都定格在鲁宁的脸上。
大抵是好久没有被许多人注视过，鲁宁嘴唇又紧抿起来，她想拒绝，可南星鼓励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最后，鲁宁伸出枯瘦的手指，郑重地点在其中一张设计图上，“就它吧。”
那是一张桔梗花的设计图。
南星目光一动，当即表示附和，“我也觉得这张特别漂亮，我同意。”
两个女生都做出了选择，男士们自然不会再煞风景，李昊和吴振也举手同意，全票通过。
鲁宁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终是没有开口。
几人去打印店将桔梗花的设计图打印出来，交到了小广场的报名处，接下来就是等待官方初筛，通知他们是否入围，可以参加初赛。
“今天的任务结束了。”
吴振完全忘记了刚才是谁困成狗，跃跃欲试地提议，“要出去逛逛吗？”
南星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掏出手机让他认清现实，“你自己看看，今天零下二十度，你想冻死谁？”
太冷了，说话连白汽都哈不出来。
吴振被怼了，也不生气，不正经地一摊手，“那只能各回各家了。”
李昊适时地补充，“今天周末，应该那么好打车。吴振，你和我开车，一人送一个回家吧。”
吴振看向南星，“好啊，那谁……送谁？”
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这沉默很短暂，短得像是幻觉，鲁宁却敏锐地察觉出来。
他们都想送南星。
就像多年前，这两个人都义无反顾地支持南星的选择，而将她撇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