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终为谁作嫁衣裳
当年先帝为长宁公主与紫微将军赐婚，因八年前紫微将军战死沙场，于是这婚事也就作罢。但八年后，紫微将军归来，长宁公主未嫁，所以文帝便重新为他们赐婚，婚期就定在了七月十五，极好的月圆之日。
婚事在一个月前文帝在江南找到紫微将军时就已经开始筹备，现在离正式的婚期还有三天的时间，而也是在这日，文帝要重新御封沈少珩为紫微将军--当年举国以为紫微将军战死，于是便将紫微将军追封为忠义候，沈府承袭其爵位。而现在重新御封紫微将军，那么也便意味着收回沈府承袭爵位的荣誉。
金銮殿上，端木彧重新御封沈少珩为紫微将军，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承认了他的身份。沈行之跪在下方，看不清神情，而一旁跪着端木柔，她等着端木彧在满朝文武面前正式颁布赐婚的圣旨。但还没有等端木彧让太监宣读这御封的圣旨，便有人宣告：“沈老太君求见！”
沈老太君是沈府说一不二之人，随着年事已高便渐渐放下了在沈府的权力。她虽然不在朝堂，但在这大殿上也是极有分量之人，何况她的手上还有当年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
端木彧于是便道：“那便准了沈老太君觐见。”
沈老太君拄着手杖走进了金銮殿，那手杖拄在地上的声音在大殿上清晰可闻。
“老身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沈老太君，赐坐。”
沈老太君慢慢坐下，看着站立两旁的文武大臣。满朝文武之中也只有沈老太君有此殊荣，这是先帝立下的规矩。
“方才老身听闻陛下要颁布圣旨确认少珩的身份？”
“不错，沈老太君有何异议？”
沈老太君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沈行之，随后便道：“陛下，他不是少珩。”
满朝文武一惊，这话怎讲？难道陛下与长宁公主认错了？会不会是沈老太君搞错了？不，不可能，沈少珩是沈老太君亲自抚养长大，无人比她更为清楚。
说是陛下与长宁公主认错了也是极有可能。沈老太君一直不在京城，所以被陛下与长宁公主找回来的沈少珩只经过了沈府其他人的确认，但却没有等到沈老太君的拍板。
想到这里，王丞相便点了点头，随后其余官员也点了点头，似乎比较认可沈老太君的判断。
“此话怎讲？”
即使知道沈老太君或许要坏事，但端木彧却也不得不卖她个面子。说来这沈老太君也算是他算有余漏之处了，本想将她困在京城外，待这圣旨一下，她即使是有异议却也无法多说，却没有想到她赶了回来，甚至还在他颁布圣旨的时候来到了金銮殿，端木彧不禁一叹，如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身已经将先帝的丹书铁券带来了，在老身说出一切之前，便请陛下看在这丹书铁券的份上，饶过沈府一众人等，如此老身才能继续说下去。”沈老太君说完之后便将丹书铁券从怀里拿了出来。
王丞相听到沈老太君拿来丹书铁券便已十分惊讶，这丹书铁券比免死金牌还要威力无穷，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沈老太君是不会拿出来的，但涉及到如今的沈少珩一事，沈老太君却将这丹书铁券拿了出来，只怕这事不简单。
其他官员想必也猜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便一一看向端木彧，就看他要如何做了。
“沈老太君言重了。”端木彧不动声色道。
“既然如此，老身便当陛下是同意老身的请求了。这位不是沈少珩，我记得他是江南祁州的沈行之罢，陛下，老身说得可对？”
端木彧也不隐瞒：“沈少珩失忆了，在他被朕找到之前，他是叫做沈行之。”
“陛下，关于少珩，这个故事还要从二十六年前说起。老身的孙媳妇在生产时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子，但王丞相也知道当年沈府因双胞胎一事惹出无穷祸患，所以老身的孙媳妇生下一对双生子时，老身真是又喜又恐，但那双生子都是老身的曾孙，于是老身也做不出那留大杀小的决定来，便让人偷偷将那较小的曾孙送了出去。除了产婆与老身以及老身的心腹，无人知晓老身的孙媳妇诞下的是一对双生子。”
王丞相点点头，当年沈府的家主便是双生子中的兄长沈念麒，但其弟沈念麟却取而代之，害死了哥哥，霸占了嫂子，但沈府中无人知晓，最后还是有人无意中发现了沈念麒的尸体，才得知了真相，最终那沈念麟便绳之于法，也是因这事，沈府一落千丈。想来沈老太君是有感于此事，才对双生子一事讳莫如深。
沈老太君看了眼王丞相，继续说道：“陛下也知那大儿便是少珩了，至于那小儿老身差人送到了京城外的寺庙，让方丈安心抚养，为了怕有一天两人相遇，事情败露，老身便一直让少珩带着面具。后来少珩在十五岁时被封为紫微将军，在他去剿灭山贼的途中遇上了他那弟弟，也就是这殿上的沈行之了，两人一见如故便结拜为兄弟。”
百官点点头，既然是双生兄弟，那么陛下与长宁公主认错也就不为过了。
沈老太君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少珩心下疑惑有人长得与他一模一样便来问老身，老身便猜到他是遇见了他那双生弟弟了，也就告诉了他真相，于是他便带了他那双生弟弟，也就是沈行之来见我。”
端木彧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大概，但此时他却不能阻止沈老太君说下去了。
“少珩渴望行之肆意自由的江湖生活，而行之却有着报效祖国的满腔热血，于是两个人便换了身份体会不一样的生活，一年之后两人却是明白了各自的苦处，也就将身份交换了回来。但他们一直都配合的天衣无缝，所以只怕是谁也分不出他们来。”
王丞相明白沈老太君为何一定要将丹书铁券拿出来了，毕竟当年瞒着双手子一事已是欺君之罪，但这双生子互换身份统帅十万大军的重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沈老太君突然捧着丹书铁券跪了下来：“陛下，八年前战死沙场的确实是少珩，行之虽然前往，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能将少珩的尸体从敌军手里抢回来，双生子心有灵犀，如何会错？我不知陛下与公主如何会将行之认成是少珩，但他就是行之，不是少珩，所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沈老太君重重叩首，百官都为之一颤。
一旁默不作声的沈行之突然开口了：“不错，我确实是沈行之，而不是沈少珩。”
沈行之一开口，王丞相等人便是一惊，那么先前陛下与公主散布在京城的那些消息便是假的--当年战死沙场的紫微将军沈少珩被高人所救，昏睡八年但却失忆，被南巡的陛下发现，公主来寻，最终将失忆的紫微将军带回京城，陛下重新赐婚。
端木柔在听到沈老太君述说的关于沈少珩的一切时已经跌倒在地，听到沈行之这样说也就明白了一切，沈行之不是沈少珩，他没有失忆，他一直在假装，而她的皇兄也一直在骗她，她的少珩是真的死了！
沈行之站起来，走到百官面前慷慨陈词：“当初陛下找到我，说我是沈少珩，但告诉陛下我不是。于是陛下便以我的妻儿相逼，并暗中下药，让我忘记一切，听从他的摆布，成为沈少珩。因为妻儿都在陛下的手中，我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便将计就计来到京城，并在暗中传信给了沈老太君，希望沈老太君在金銮殿上说出一切，让陛下再百官的见证下还我清白，并将我的妻儿放回我身边。”
王丞相不动声色地看着沈行之，一开始他便注意到了沈行之的气度不凡，却没有想到他能将端木彧逼到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不由得在心中大加赞赏。
端木彧在龙座上已经是暴怒，但他依旧淡定道：“哦？可有证人？”
王丞相摸着胡子，其实他明白沈老太君和沈行之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反观陛下先前的关于沈少珩的说辞，虽然圆满但还是有些漏洞的。但但凭沈老太君与沈行之的说法，确实是有些偏颇，而且二人还是那样的关系。
“陛下可是要证人？那么我算不算。”
坐在龙座上的端木彧看见来人不由得一愣：“你怎么来了？”
沈行之看见来人，不由得大喜：“九歌，你来了！”
来人正是九歌，不过她却是一身宫女的打扮。旁人见她拿着端木彧的写着“如朕亲临”的金牌也不敢拦着她，就这样让九歌进了金銮殿。
九歌走进金銮殿之后环视一周，最终还是对着端木彧行了一拜：“草民沈九歌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九歌看了一眼沈行之，然后对着沈老太君一颔首，最后看向王丞相：“草民是沈行之的妻子，但被陛下挟持来要挟草民的夫君沈行之，而我得朋友所救才能从中逃出，来到这金銮殿请求百官为草民及草民的夫君做主！”
王丞相看向九歌却不敢点头也不敢拒绝，其余百官也是如此姿态。
端木彧却是一挥袖随后便走下了九层阶梯，来到了百官所站之地，看向跪在一旁的九歌还有站在一旁的沈行之。
“哦？那你们想要朕如何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