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川打开后备箱，见里面没有零碎，干净敞亮，不由长出一口气。本来他是按后备箱有东西，冉婷薇躺不下做的计划。现在倒是省事了。
等陆平川坐上汽车后排后，金鹏也拉着司机上了汽车。此时明显感觉他俩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都没用金鹏说话，司机直接就兜了一圈，把车停在福寿堂门口。金鹏从陆平川手里接过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包，走进福寿堂。
没过一会儿，金鹏就回到车上。此时他身上的大褂恢复了正常，黑色皮包也不再鼓鼓囊囊。
司机笑了，“你们这生意做得不小啊，一次出了这么多货。”
金鹏听出他话里的酸味，“怎么样。你就用将军的车帮我们送货。少不了你的好处。”
司机没说话，只是开着车来到陆平川家。
车刚停下，金鹏就招呼着司机跟自己进屋。司机本来不想去，可看着金鹏笑着跟他挤眉弄眼的，估摸着有好事，也就跟了进去。看他们走进房门，陆平川连忙下车，打开后备箱，把冉婷薇抱出来。
金鹏把司机带到书房，从抽屉里掏出十块现大洋，交给司机。司机乐不可支，把玩着现大洋。金鹏一边继续劝说，一边看着书房外，陆平川抱着冉婷薇悄无声息地走过书房门口，直奔二楼。
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司机揣起钱，笑着开车离开。看着后视镜里金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夜中，他露出了一丝冷笑。
一回到宪兵司令部，司机就直奔饭村穣的临时办公室。
“将军，我把他们送回去了。”司机站在饭村穣的面前，如实汇报着情况。
“你是说，陆平川和他徒弟在做走私烟土的生意，而且他们就把货藏在司令部办公室里？”饭村穣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司机。
“哈依。”
“这事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饭村穣严肃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帝国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为帝国尽忠，为将军尽忠。”司机立正行礼。
直到司机走出办公室，饭村穣才笑出声来，“陆桑，你这是多爱财啊，这钱你都赚。你要是到了宪兵队，不得走私军火药品啊。”
饭村穣摇了摇头，没再多想。既然他爱财，就给他财。
今天的事能看出他的能力。拿钱吊着他，不怕他不卖命。
饭村穣自认为已经找到陆平川的软肋，也就不再琢磨他了。
现在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在起草一份电报，接收人是东条英机。
饭村穣意识到秦彦三郎在搞自己，可他是冈村宁次的人。动不动，怎么动，这可不是饭村穣能做主的事。
现在的关东军高层安排，是为了平衡军部和内阁的势力范围。
冈村宁次虽然年纪和东条英机相当，可人家是帝国三羽乌之一。而自己的老大东条英机呢？三羽乌之首，永田铁山的跟班而已。人家三羽乌给裕仁皇太子写清除政党势力的行动计划时，自己老大也就是在门外站岗放哨的命。
尽管东条英机现在攀附上首相近卫文麿，成了陆军大臣。可人家冈村宁次在军中的势力还是要远远大于东条英机。
也就是在关东军，东条英机做过司令官，而冈村宁次只干过总参谋长，东条系才能与冈村系抗衡。可出了山海关，大家都认冈村宁次，谁会搭理东条老大？
人事即政治啊！饭村穣摇摇头，这事还是让东条去头疼吧。
看着草拟完的电文，饭村穣又删改几处后，才让山田找自己人发送出去。
发电报的人是山田的老乡，是可以保守秘密的。而且此次发报也没有记录在案。可当山田要离开第二课时，依旧被课长矶村武亮大佐叫住。
矶村带着山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随后亲手把门反锁上。
“山田君，请坐。”矶村坐在沙发上，可山田依旧立正站好。
“矶村课长，请问叫我来有什么事？”山田是少佐。在面对长官时，他一直保持着军方传统，那就是不越雷池一步。
更何况，第二课是冈村宁次的地盘，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冈村系的铁杆骨干。
见山田坚持立正，矶村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派系之争让本应团结一心的关东军早就各怀鬼胎了。这也就是冈村系为什么强调军人不可以从政的原因。派系和尔虞我诈那是政客的事，不应该是军人做的事情。
“山田君。今晚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这也是我们没想到的。”矶村的话很自然，仿佛是在聊天，“可我听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山田依旧立正，目视前方，一声不吭。
“如果我说，这不是我们做的，你们相信吗？”矶村很委婉的向山田解释道。
山田注意到了矶村的用词，“你们”和“我们”。他心里明白，这不是矶村和山田说话。这恐怕是冈村系在向东条系解释此次事件。难道，今晚的事，不是冈村系做的？
“报告矶村大佐，作为帝国军人，我相信并且服从高军衔军官对我说的话和命令。”山田回话，滴水不漏。
矶村点点头。他没打算向一个少佐费多少话。他只是拿山田做一个传话筒，顺便摸一下饭村穣的态度。
山田的态度让他不大满意，可也不反感。毕竟他只是个小少佐。他代表不了饭村穣，更代表不了东条系。
而山田的态度也说明，饭村穣不想把问题搞大。只要矛盾藏在抽屉里，那就没事。
不过，有些话最好还是说清楚些，“山田君，你能相信，我很高兴。我希望饭村将军也能相信。我们之间，首先是战友，是关东军的战友。政治，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你的明白？”
“哈依。”山田立正低头。
“嗯，你跟我来。”说完，矶村武亮带着山田走出办公室。
“这次潜入人员的目的我们还不得而知。所以，在确定对方身份和目的前，我们先不以明确的代号命名他们。死的我们称之为人犯甲，其他的人称之为人犯乙丙丁什么的。”
矶村武亮边走边说，不一会儿来到爆炸现场。
“人犯甲是在这开的第一枪。很明显，他提前发现了围拢过来的宪兵，并借助这里的地形优势展开防守。”矶村在门口稍作停留，继续走进办公室。
“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脱离了便于防守的房门。而宪兵们也的确是精锐，在他回防前抢占了第一防守地点。至此，人犯甲的地形优势荡然无存。”
矶村站在会客厅，指向嚯嚯倚靠的地方，“他最后是在那里拉响的手雷。”
这些山田都了解，可他知道，矶村说这些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饭村将军说的，所以并没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矶村再次环视着现场。
“现在有几个问题。第一，人犯甲为什么要放弃第一防御地点？”
矶村看着山田，可山田还是没回话。
“第二，人犯死亡前，子弹并未打光，而且人犯也并未受伤。可他为什么不选择逃跑，而是要自杀？”
“第三，他如果仅仅是自杀，完全可以用子弹，这样痛苦相对要小很多。可他为什么要选择用更加痛苦的手雷，而且还是在脸旁边引爆？”
山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矶村。
矶村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和饭村将军都是军人，而不是情报人员。知道情报人员和你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看山田还是不搭理自己，矶村讪笑着给出答案，“学习。我们每天除了日常工作外，还要了解先进国家的各个领域的发展和进步。要学习所有有可能会用得上的先进技术。”
“现在我们都判断，人犯甲用手雷自杀是为了毁容。其目的就是为了藏匿身份。这说明什么？说明，也许我们都认识这个人。”
“假如，我告诉你，有人可以在他毁容的情况下，甚至在他只有头骨的情况下，画出他的相貌。你觉得有意义吗？”
矶村得意地看着山田，“只要我们还原出人犯甲的相貌，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山田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矶村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