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打情骂俏呢,段夕瑶一挑落地纱帘,走了回来,“看看这料子咋样。”
花蜈蚣一看段夕瑶双手捧着的料子,俩眼都直了。“这是正宗宋锦吧?咱们这还有这好东西?”
“我瞅瞅。”陆平川过来摸了摸,“老板娘,你的门路可以啊,这好的货都能淘换着。”
段夕瑶刚刚在帘子后面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里也有了主意。
为啥偷听?店里放两个生人,自己去后面拿货?开什么玩笑。万一这二位把店里的货卷包烩咋办?
其实这货就在帘子后面放着。可不能这么简单拿出来,那样显得不贵重。
就得翻箱倒柜的,从压箱子底的地方把东西正经八百地端出来。还得隆重得就差焚香沐浴了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东西金贵,才能卖上好价钱。
听了这对金童玉女的话,段夕瑶一挑大拇哥,“没想到,二位都是行家。这可是咱家独有的好货,正经宋锦。现在打仗打得,一般丝绸都不好找了。就这货,溥仪都见不着。”
花蜈蚣拉起料子往肩上一搭,“咋样,好看吗?”
陆平川见花蜈蚣是真喜欢这料子,连喯都没打,“你看着好就做两身。那啥,老板娘,还有吗?有几个花色,就做几身衣裳。”
“豪气。”段夕瑶羡慕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小妹儿,“老妹儿啊,你好福气啊。”
“姐,你就别埋汰我了。我们这日子哈,不知道啥时候就到头了。”花蜈蚣说话间,神色黯淡下来。
“妹儿啊,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来,跟姐进来看看其他料子。”说着,段夕瑶拉着花蜈蚣走进后堂。
陆平川看着落地纱帘把她们的身影遮住,嘴角微翘,这第一步,成了。
后堂有学徒小伙计给陆平川端来了盖碗清茶。陆平川喝了一口,还不错,是上档的货。
于是,陆平川就喝着茶水,琢磨着后续的事情。
原来,这是陆平川化妆后和花蜈蚣做的一个局。目标倒不是这个老板娘,而是她的铁子,关东军经理部驻哈尔滨的主任原田净三少佐。
陆平川打算把清剿计划中涉及部队的运动时间着落在这个原田净三身上。
怎么着落?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么多人的吃喝用度,肯定要先有个计划。
换句话说,有了这个计划,那什么时间这些关东军到什么位置,也就基本搞明白了。只要没有突发状况,比如遭遇战啥的,那部队肯定是跟着物资走。
只要再把这些东西搞到手,抗联就能制定突围计划了。
一想到这,陆平川心里一热,“嚯嚯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连着喝了两盏茶,陆平川都琢磨着一会儿去哪上厕所了,落地纱帘才挑开。
“姐,回头我跟他唠。”花蜈蚣笑着,仿佛真拿段夕瑶当亲人了。
那段夕瑶也是场面人,拉着花蜈蚣的手,一口一个妹儿啊地叫着,“那行,尺寸也量完了,我让师傅上心做,准保他以后看不上别人。”
陆平川看她们出来了,问道,“挑的咋样?”
“哥……”花蜈蚣磨磨叽叽地凑合过来。
“咋啦?没挑上眼的?”
“不是。挑好啦。”花蜈蚣抿着嘴笑着。
“那行。挑了几块料子?”
花蜈蚣站得笔管条直地,又是磨磨叽叽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才做一身?哎呀,你咋这会过日子呢?咋不得做个两三件啊。”
花蜈蚣伸着一根手指头,浑身扭来扭去的,“不是一件。”
“三件?……五件?……哎呀,你倒是说话啊,这把我急的。”陆平川汗都快下来了。他着急上厕所啊。
“一打。”花蜈蚣小声说。
“啥玩意?一打啊?十二件啊?你个败家的娘们!”陆平川一听,面无表情地跟段夕瑶说,“那啥,这娘们我不认识,我先走了哈。”
“别啊,哥,你看我都陪你转了这老些天了,咋不得奖励我一下哈。”花蜈蚣连忙跑过去,抱住了陆平川的胳膊。
段夕瑶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一个哄,一个别脑袋。
自己跟了原田净三也有年头了。可一直就没这么甜蜜过。要不是因为他是日本人,又有门路,自己会跟他?
其实,段夕瑶年轻时也有铁子。那时,她都以为自己能跟他一辈子了。可惜……一切都是钱闹的。
要是自己那铁子也像这个年轻人一样有钱就好了。打死自己也不和他分开。造化弄人啊!
“大姐,大姐。”
陆平川的叫声让段夕瑶回过神来。
“大姐,我可没钱……”陆平川说到一半时,段夕瑶眼看着花蜈蚣一把拧在他胳膊上,疼得陆平川当时就改嘴了,“那啥,我是说我没带这么多钱,你差人跟我去马迭尔宾馆取钱去。”
“啊!哥,你太带银亲了!”花蜈蚣兴奋得尖叫起来,抱着陆平川就在脸上亲了一下。
“嗯,小样儿。这么好的机会,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花蜈蚣想着。
“姑奶奶,回去再慢慢儿亲吧。我着急上厕所呢。”陆平川拉着花蜈蚣就走。
门口响起花蜈蚣银铃般的笑声,“大姐,差人来拿钱哈。”
陆平川前脚一走,段夕瑶就带着学徒小伙计锁好店门,一路溜达着来到马迭尔宾馆。
“老弟儿,刚才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段夕瑶还没说完,站在前台旁的服务生就说,“你们是来取衣服钱的吧?刚刚贾先生说了,让你们直接上去。三楼308号房。”
段夕瑶打发小伙计上楼取钱,自己则在前台跟小老弟儿唠嗑。
“老弟啊,那个贾先生住的房间得多少钱啊?”
“哦,贾先生住的是上等套房,一天五块大洋。”服务生说道。
“一天五块?他们住了多少天了?”段夕瑶急切地问道。
服务生撇嘴一笑,“这是客人的隐私,我们可不敢随便往外说。”
段夕瑶摸摸口袋,拿出来五毛钱,塞给服务生。
可服务生把钱塞进口袋,还是摇头不说。
无奈,段夕瑶直接拿出一块钱,“就这么多了,后面我再问也不给钱了。你想说,就拿着,不想说我就走人。”
服务生抢一样把钱抓在手里,“他们是一个礼拜前住进来的。贾先生姓贾……那啥,他叫贾宏源,热河人。这一个礼拜总出门,经常是一早出门,晚上回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段夕瑶点点头,看见小伙计贼头贼脑地下楼走过来,连忙对服务生说,“老弟儿,帮我注意点这个人。下次我过来,要是有消息,就告诉我,一样有赏钱。”
说完,她朝小伙计走过去,“拿着钱了吗?咋这贼头贼脑的?”
“掌柜的,拿到了。就是……”小伙计说话支支吾吾的。
“就是啥?”段夕瑶皱着眉头,“把钱给我,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小伙计问,“就在这给你?”
“对,麻利儿的。你还想拿钱跑路啊?”
小伙计从褂子口袋里掏出三张不记名银票,递到段夕瑶手里。
“卧槽!”段夕瑶一看银票的金额,傻眼了。两张一千的,一张五百的。
“小点声,你不怕给人抢了啊?”小伙计连忙提醒。
“哦。咋是全款啊?”段夕瑶低声问道。
“贾先生说,他没给定钱的习惯。”小伙计一边四下看着,一边小声对段夕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