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冉婷薇吃惊地问道。
“介绍一下。这是我金门的大师兄,言断乾坤赵鹏举。这是我两位朋友,钱德江和冉婷薇。”
赵鹏举拱手行礼,“辛苦辛苦,我兄弟初出江湖,有做的不到的,您二位多担待。”
钱德江见了,连忙还礼。
怎么还的?左搭右,拇指内扣,四指弯曲和右拳一个弧度,但不能搭上,得虚悬在上方。其中食指还得和其他三指分开。
“辛苦您呢。没想到毒马兄弟的师哥是金门长兄,失敬失敬。”
赵鹏举一愣,连忙用同样的姿势还礼,“没想到老哥也是搁念,失敬失敬。”
“我不是搁念。我只是和金门高辈千重雪是好朋友,所以跟江湖上金门的兄弟们交往不少。”老钱笑着说道。
“千重雪啊……”赵鹏举面色凝重起来。
又唠了几句闲嗑,老钱拉着冉婷薇去盯着三炮挖坑埋死尸,给这师兄弟留出说话的空间。
“师哥,你咋知道我跟这做生意呢?”陆平川笑着问,“那天在呼兰县我就看见你了。还是这么能忽悠,都入说书行当了。”
“还不是师父放心不下,说你今年不是大劫,就是兴起。让我过来帮衬你,还不能挡你的道。”赵鹏举摇着头说道,“要不,我才懒得管你小子呢。”
陆平川知道,这大师兄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心里惦记自己,可不好意思说。
“师哥,等天亮了,我这边事也就利索了,咱们去喝酒。”
“喝酒不忙。”赵鹏举看着远处的钱德江,“那个姓钱的,你知道他的跟脚吗?”
“咋啦?你看出啥了?”陆平川一脸严肃的问道。
“此人面带忠厚,可背生反骨。眼露凶煞杀过人,招风耳朵塌鼻梁,这是……”
“说人话。”
“生意口说习惯了。”赵鹏举讪笑地说,“我认识千重雪,我跟他是拜把子兄弟,算是我二弟。”
“哦?”陆平川诧异地看着他。
“那人可是这个。”赵鹏举很隐蔽地比划了个八。
“嗯,这个老钱也是。”陆平川低声说道。
赵鹏举听了,脸上带出笑容,“小师弟长大了,能做大事了。”
说着,还一拳打在陆平川胸口。
“哦,师哥,你把我打出内伤了。你得请我喝花酒,要不我这伤可好不了。”陆平川攒着眉毛,捂着胸口说。
“你小子还长能耐了?还特么的喝花酒,忘了师父的话了?”赵鹏举作势要打。
“别别,师哥,”陆平川抱着脑袋,从胳膊缝里露出谄媚的笑脸,“呵呵,你听岔劈了,是我请您老去喝花酒。”
“这说,倒是可以。”赵鹏举转怒为笑,“心里记住师父的话啊。记住意思就得了,形式不重要。”
看着大师兄的抠门样,陆平川撇了撇嘴。
哥俩又聊了好久,眼看着天光微亮,赵鹏举突然说道,“老嘎瘩,我还有事,先得走了。你自己多保重。有啥事就按门里规矩招呼一声,我来帮你。”
陆平川一听,急了,“不说好了一起喝花酒吗?大不了再给你找几个娘们。喝完酒再走。”
看着他留恋的眼神,赵鹏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哥那是逗你的。哥知道,你出师后,没去过圈里,你是听话的好孩子。”
陆平川听着师哥的话,眼圈都红了。要不是师哥全程跟着自己,又咋会知道自己做的这么多事?又咋会知道自己没去过窑子?
“看你这样,哥也就放心了。师父也老了,跟前不能没人。我也得回去看看,要不不放心。”赵鹏举眼圈也红了,“老嘎瘩,你现在走的道,没错。师父也没看走眼。你自己好好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师哥!”陆平川看着赵鹏举远去的背影叫道。
赵鹏举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扬起手臂,伸出手,向着天空,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大拇指。
冉婷薇远远看着陆平川他们,“他俩咋了?咋没吃饭就走了?”
“他大师兄认识千重雪。”老钱低声说道,“自古江湖出豪杰。听千重雪说,这个赵鹏举是他磕头大哥,也是抗日的骨干。只是他师父年老,他给师父养老送终,千重雪替他师父完成未了之愿。”
“江湖里还有这样的人?我还以为都是骗子呢。”冉婷薇感慨地说。
“这个陆平川跟脚清晰,有情有义,还是个有用之才。可以和他谈谈,看看他想不想加入抗联。”老钱眯缝着眼,远远看着陆平川,“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当我妹夫。这个就得你考察他了,我干不了这活。”
冉婷薇前面还听得高兴的不行,可最后一句话弄她个大红脸,“老钱,说啥呢。”
“哦,你不是这意思,那我误会了。回头他要敢跟你粘乎,我打折他的腿。”说完,老钱憋着笑,扭头就走。
“不是,老钱,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冉婷薇连忙跟上去,却引来老钱的笑声。
“这老小子笑的这么贱,不知道又出啥馊主意了。”陆平川远远看着老钱那边,“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人不简单,从德国留学,在上海待过,懂佛道二教,还认识我大师兄的拜把子兄弟。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太阳升起来了。
连夜雨洗去了世间污垢,仿佛连人心也荡涤得不见尘埃。抬头看去,碧空如洗,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陆平川看着阳光中的乱葬岗,已然换了副模样。
整齐排列的坟头一眼看去连成一片。在最中间有一个硕大的坟,没有墓碑,顶部用砖头压着一块红布。那红布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仿佛一展红旗,永世不倒。
他心里明白,那是嚯嚯的坟。自己的二哥就葬在那。
“二哥,你兄弟超度也是半路出家,希望能帮到你吧。你在天之灵要是没走,就看着我。看我给你报仇雪恨,看我替你赶走倭寇。”
陆平川久久没有离开,也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嚯嚯的坟。
直到一阵汽车的轰鸣声,把他拉回现实。
山田下车后,踩着泥泞的土路,来到陆平川身边。
“那是谁的坟?为什么还压块红布?”山田站在陆平川身边问道。
“在超度时,这些怨魂总有这样那样的执念。我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满足他们。这个人最大的执念就是死时家门无后。我这是告诉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想那么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山田点头说,“我们日本也有这类说法。毕竟有了孩子,才是家族血脉的延续啊。”
两人又呆呆看了一会儿这成片的坟头,山田才又说道,“秦彦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秦彦将军?不是矶村大佐吗?”陆平川一愣。
山田笑了,“矶村昨天夜里被秦彦三郎骂了个狗血喷头。本来好好的线索,他非要拿着线索钓鱼。结果咋样?鸡飞蛋打。嘚瑟,我看你们冈村系再嘚瑟。”
“山田少佐,你这满洲话说得越来越地道了。你可真是个中国通啊。”反正拍马屁不花钱,有事没事拍两下,促进感情没风险,陆平川觉得这买卖靠谱。
“是吧?我也这么觉着呢。”山田得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