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婳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她甚至搞不懂小五为什么突然发问。
答案不就写在卷子上么？干什么非让她站起来答？
总不能是发现她作弊了吧？
可她作弊抄的也不是这道题啊！
甚至可以说，这是少数几道她觉得十拿九稳的题了。
叭叭叭说完，凤锦婳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或惊讶、或嘲笑。
只有许云松，目光里满是探究，问道：“你为何会知道，瘟魔手中的人头灯才是它的本体？”
还能怎么知道的？打出来的呗。
但凤锦婳不能怎么说。
她抓抓脑袋，吞吞吐吐道：“我来到这儿之前，有过一个师父，这是他告诉我的。”
“师父？”许云松问：“那他人呢？”
凤锦婳语声一顿：“师父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八成是跟三境瘟魔大战的时候，被弄死了。
就那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很难不死。
唉，卷子上普普通通的一道题，却是一位师父用自己性命教会徒弟的……还没得分。
何其可悲啊。
凤锦婳忽然感受到，众人看向她各种各样的目光已经变成怜悯了。
唯有许云松，还是一副探究的神色，目光仿佛一把短剑，直盯到她的骨头里。
什么师父，什么教导，都是假的！
她在骗人！
早在她蜜炒静心子的时候，许云松就已经把“凤绫儿”的身世扒得一干二净了。
凤绫儿，出生在凡人村落，五岁时，魔兵过境，血洗了村庄，她的母亲临死前将她护在身下，这才幸免于难。
而后被一位路过的神秘人捡去，再出现时就在归灵宗的山门前，掌事见她虽然灵根驳杂，好歹有些仙缘，就收下了她，做个洒扫的外门弟子。
后来小九招收弟子，机缘巧合之下，让她入了万虫魔窟，将魔虫……咳。
从她说祖师托梦开始，包括胡不归在内的归灵宗十一位长老就在密切关注她了。
尤其听说，她还想方设法地混进清修之地，带走了一只箱子……
小十一一片赤子之心，愿意相信师父英灵不远，托身传梦，要么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要么是不舍得自己一手创下的宗门和待之如亲子的徒弟们。
但老二南淮渊不这么想，他始终觉得，所谓的“祖师托梦”一定是个巨大的阴谋，一定是有什么邪魔歪道想打着师父的名头作恶——他甚至觉得，当初师父飞升失败，身死道消，也是被人陷害的。
按照南淮渊的意思，就应该把凤绫儿这丫头抓起来，细细地搜一遍魂，保管什么都清楚了。
一半人赞成，一半人反对。
胡不归激烈反对，而许云松么……
她一个十二岁小女孩，既不来上课，也不爱修炼，没事儿就喜欢做点东西，就连小考都要带一碗羹汤。
这么个小吃货，能被谁利用？又能成什么大事？
再看到这张卷子，许云松心思就更复杂了。
这小丫头摆明了是一眼书没看，可是阵法符箓是师父当年惯用的，答题的思路也跟师父的性子很像。
这绝不是巧合。
或许，她真的是师父选中的人呢？
“你很好。”许云松沉默良久，忽然道：“你分数虽不高，却是不走寻常路的风格，月前凌风也同我说过，你的天分很高，与众人一道上课、修行实在埋没了你。”
“三日后，你随我们一道历练，回来之后，你就从凌风那儿搬出来，到我这里来，由为师亲自督促你修行。”
凤锦婳还没怎么样，就听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与师父同住！师父亲自指点！
这是怎样的殊荣啊？
就算是大师姐，当初师父只收了她一个，也没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啊！
凤锦婳搓了搓胳膊，那一道道目光射过来，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隐在众多视线中的，一点点微妙的恶意——她凤锦婳虽是吃货，却不是个傻子，她对恶意向来敏感。
那股恶意犹如巨蟒，蜿蜒盘旋，正如猎物般打量着她。
状若无意的回看过去，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女，梳着飞仙髻，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她正朝她点头微笑。
凤锦婳记得，她叫孟潇潇，同自己一样，是被归云宗掌事从外面带回来的，性子拘谨，不怎么跟同门往来。
凤锦婳也朝她笑笑，心里已然多了一层警惕。
……
早课很快结束。
凤锦婳抻着懒腰，望着天上的飞鸟，有点惦记炸鸡的味道了。
山鸡太大，肉太厚实，炸起来不够焦香入味，飞鸟体型匀称，改花刀，裹上面糊用酥油一炸，撒点五香粉，保管连骨头都是香的。
吃炸鸡不能不喝饮子，饮子一定要是冰的，辣口的，就是果肉不知该用梨子好，还是桃子好。
罢了，两种都试试吧。
正要往山里走，身边两位师兄勾肩搭背的从她身边路过，其中一个正是用视灵芝作弊的钱连山。
他状若无意道：“听说左乌山上的红菇最好吃了，咱们过去挖点尝尝？”
另一人道：“不好吧？左乌山在寻云峰深处，常有妖兽出没。”
钱连山晃了晃手指：“怕什么，咱们又不往深里走，那可是红菇啊，山珍榜首就是它，错过这一季，可要足足再等上一年。”
凤锦婳在一旁听得直发笑。
这话要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倒立洗头！
左乌山是什么地方啊？荒僻之地，除了妖兽就是妖兽，能有什么好吃的？再说了，山珍榜首什么时候轮到红菇了？
骗小孩都不撒点精致的谎，纯把她当傻子忽悠。
为了什么，倒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钱连山为了这次历练，买视灵芝可是花了大价钱，结果作弊做了个寂寞，偏自己成绩垫底，剑走偏锋还能得师父青睐。
他要么是嫉妒，要么是想干点什么，让师父注意到自己。
这局好破，不理他就行了。
偏她凤锦婳就是有个毛病，明知道是陷阱，还得尝尝饵料是啥味儿的。
她几步追上去，一脸天真道：“钱师兄且慢，你们要去挖红菇？带上我吧，红菇煎着吃最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