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婳看看手中的小抄，抬头看看君行云，又看了看小抄。
好你个小古板，没想到啊！以为你是乖学生，结果你也搞作弊这一套！
用的还是这么原始的方式！
君行云脸皮薄，被这么一盯，简直要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去。
“我只是怕……怕万一……”他嗫嚅着道：“你拿去吧，我本就用不上这个。”
凤锦婳是不跟他客气的，匆匆将小抄塞进袖子里。
那边陆凌风效率出奇的快。
七八个人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口水与拳头起飞，一开始她还劝几句，见没人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有理没理，挨个揍了一顿。
老实了。
三个时辰的小考很快结束，除了不幸被墨水污了卷子的几位还得留下来再答一遍，其余人抻着懒腰，有说有笑的出了正殿。
“总算考完了，也不知这次是谁出的题，好难啊。”
“还能是谁，大师姐呗，师父忙得很，才不管出题呢。”
“啊？那陆知知岂不占了许多便宜？没准儿大师姐给她透题呢！”
很快就有人反驳他：“别胡说，大师姐才不会呢，凭她跟陆知知的关系，只会更严格！”
“绫儿师妹！”
凤锦婳正走着，三五个师兄师姐围了上来。
“考得怎么样？”
凤锦婳挠了挠头发，有点说不出口。
一寸见方的小抄能有多大用处？大部分题还是她自己瞎编的——来自久远的记忆告诉她，宁可胡说八道，也别空着，兴许能看在她写满的份儿上，多给几分呢。
世人都说她凤锦婳离经叛道，她也不对自己“胡说八道”的东西抱有什么期望了。
见她一脸讪讪，几位师兄师姐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笑着安慰她。
“没事儿，这是咱们入门以来第一场考试，以后有得是机会。”
“题难，大家考得都不好。”
一人忽然道：“你带的那碗羹汤是什么？闻着好香啊，我一边答题一边咽口水，要不是大师姐说不许交头接耳，我都想讨点来尝尝了。”
说起这个凤锦婳可来了精神。
“那是清心明目羹，我还剩不少材料呢，走，我做给你们吃！”
一群人围着凤锦婳，勾肩搭背地去了，把她夸得跟朵花似的。
没有人发现，正殿旁的柳树后，一个梳着飞仙髻的少女正冷眼看着这一幕。
她手中拿着一面莲花形状的铜镜，小声道：“小考已经结束，我算着再有几日，他们就去木苍山历练了，听说这次许云松也会跟着，怎么办？”
铜镜灵力波动，低哑粗粝的声音传出来，又被袖子拢住。
“想个法子，让许云松去不成。”
“左右不过是凡人的地界，他们又都是修士，最容易掉以轻心，只要许云松不在，咱们的事就成了一半。”
“寄生的人，选好了吗？”
少女望着那一群说说笑笑远去的弟子，眸色中带了几分讽刺。
“选好了。”
……
小考的成绩很快出来。
一大早，凤锦婳打着呵欠，坐在了大殿末席，寻云峰的一众师兄师姐们个个屏息凝神，尤其是新入门的十来个，简直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谁都知道，小考成绩优异的人会跟着师父去历练，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
师父会选几个？
人人心里打着小鼓。
许云松盘膝坐在上首的草垫子上，神色倒是一派祥和，他在一沓卷子上拍了拍，也不卖关子，道：“卷子上，得分最高的是陆知知。”
陆知知当即骄傲地挺起胸，唇边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
许云松接着道：“君行云分数第二。”
一边说一边扬了扬他的卷子，微笑道：“于术法符箓一道，你是胜过陆知知的，只是欠缺了几分急智应变之能，过于教条刻板了，等历练回来，你就搬去凌风那边，多与你大师姐过过招。”
经许云松这么一说，谁都知道此次历练必有一个君行云了，回来还能得大师姐亲自教导，可见重视。
众弟子不禁看向他，眼含艳羡。
跟着，许云松又念了几个名字，算是敲定了此次历练的人选。
凤锦婳支楞着耳朵从头听到尾，小五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心彻底凉半截。
得了，这回出门算是没指望了，再想招吧。
“凤绫儿，你站起来。”
正预备打个瞌睡，冷不丁的，许云松嘴里吐出这三个字儿来，吓得她一激灵。
“师……师父……”
许云松定定地看着她，从最末抽出她的卷子来，道：“最后一道题，问得是，倘若与同门外出历练，若遇上了三境瘟魔，而你虽然修为最高，却只有筑基期，该当如何？”
所谓瘟魔，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在人界传播瘟疫的魔，所过之处必定尸横遍野，蝇虫漫天。
瘟魔当然也分等级，从一境到九境，三境瘟魔，几可等同于金丹期修士。
莫说一个筑基期，就是一群筑基期修士，遇上三境瘟魔，也是被蚊虫撕咬，落得个疫病缠身，生不如死的下场。
这道题的正确答案其实很简单——于同门合力支起防护结界，躲过瘟魔，待瘟魔走后，及时上报宗门，并留下来救治染了瘟疫的百姓。
这道题得分点在于什么样的防护结界最有效，以及救治百姓的方法，写得越详细，分越高。
但凤锦婳不是这么写的。
她写的跟正确答案沾不上一点边。
因为她在筑基期的时候，真的遇上过三境瘟魔。
那时她已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但她活了下来。
所以，卷子写的是击败瘟魔的方法。
“瘟魔独爱夜间出行，手中必提一盏凡人。人头制成的灯笼引路，而这盏人头灯才是瘟魔本体，最怕高温。
当瘟魔召唤疫虫时，支开防护结界只会白白浪费灵力，不若任凭叮咬，用全身灵力施展五雷法，直取人头灯！”
这段往事不过是凤锦婳悠长一生中，极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她都没写进书里，只在金丹大成的时候追忆往昔，模糊地写了一句：如遇强敌，防守无用，以攻代守，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