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难不成?
沈双瞳孔紧皱,他看向了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的沈伯伦,对方的表情很窘迫,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不断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即便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手也依旧没有停下来。
刀柄因为常年适用已经变得光滑,它突然毫无征兆地从沈伯伦的手中滑落,四周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沈伯明突然快速走到沈双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微扬道:
“没错,你不是沈家人的事,我已经全都告诉大家伙了,当初老二偷偷把你抱回来,央求我不要告诉大家,但既然你做出了伤害我家喜儿的事,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个,外人!”
外人!
不错,沈双是个外人,他并非出生在沈家,身体中与沈伯伦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
“孩子,我对不起你。”
沈伯伦细小的声音传来,让人听着格外心疼。
沈双怒气冲冲地看着沈伯明,以及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却运筹帷幄的邵云齐,这两个人就是沈家的蛀虫,有他们在,即便沈家这棵苍天大树有多么粗壮,到最后也一定会被蛀空,或者拦腰折断。
在他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这对父子身上的时候,沈伯伦却突然站了起来。
“我既对不起沈家,也对不起双儿,今日起我放弃这家主之位,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他说着,便是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他绝决的背影,沈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起身朝着沈伯明的背影追了去,刚踏出沈家的门,却突然撞到了两坨软软的东西上,两者撞在一起,双双摔倒。
“小屁孩,打了胜仗也不能不看路啊。”
慕岑谣揉着头站起身来,看着摔倒的沈双,伸出了手笑着道。
她带着张趁辉的军队剿灭了所有的水煞,特此前来复命,然而却看到了沈伯伦急匆匆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喊他,就跟沈双撞在了一起。
沈双抬起头来,一把将她的手打开,赶忙起身寻找着沈伯伦的身影,但就这片刻的时间,对方的身影却消失地无影无踪,即便沈双视觉再敏锐,也根本找不到沈伯伦。
“爹,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双刚准备要去找他,却被丁玲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双哥!”
一声呼喊,让他下意识地会过了头来,但看到的,却再次让他寒了心。
只见慕鸿彦,丁玲与程二狗,都被沈伯明赶了出来,对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沈双,嬉笑道:
“即日起,我们沈家不需要各位外族人的帮忙了,感谢协助,就此别过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弟兄来保白石镇,到头来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看到如此无礼的一幕,慕岑谣直接掏出了枪对着沈伯明,与此同时,张趁辉的手下也一同掏出枪来,慕岑谣说的不无道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与水煞的搏斗,幸存下来的士兵们都很疲倦,不招待就算了,救命之恩拒之门外,这是什么说法?
却没想到沈伯明直接淬了一口,随后仰着嘴角轻蔑道:
“本来我们能自己处理的,谁让你们插手的,我让你们来救我们的?滚!”
吼完,他使劲关上了沈家的门。
对于沈双来说,他心里一直坚持着的某个东西也随之死去了。
“看我一枪把他给……”
慕岑谣哪里受过这种气,只见她抬起枪来就要往里面冲,但随即便被身边的张趁辉拦了下来。
被这么一拦,前者或多或少有些疑惑,按照自己长官的暴脾气,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受这种委屈,要是平常早就让自己的手下把眼前的沈家给踏平了,却没想到,他居然会阻止自己。
“双儿,打吗?”
张趁辉将头转向沈双,询问着他的意见,没错,他没有自己下决定,而是尊重沈双的意见,毕竟,他要当一个好父亲。
沈双愣了愣,随后摇摇头,从始至终,眼睛中都没再亮起光泽来。
“沈家,已经完了。”
他喃喃道,随后走到丁玲旁边,抚摸着她的青丝温柔道:
“听话,跟着父亲走,我们不回沈家了。”
说完之后,他又转身看着张趁辉,嘴角蠕动了半天,才终于缓缓开口道:
“爹,这是你未来的儿媳,一定,一定要照顾好。”
说完,他便是马上朝着远处跑开,在一切结束之前,他必须要找到沈伯伦,他将自己养大成人,教会了自己责任以及活着的意义,既然现在沈家变得如此肮脏,那自己就把他接走,今天,轮到沈双保护他了。
跑出去一段距离后,沈双隐隐约约听到了张趁辉欢喜的呼喊声:
“他叫我爹了,副官你听到了吗,他叫我爹了!”
直到这时,沈双的嘴角才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因为刚刚斩杀过水煞的原因,沈双循着脚下的血脚印一直跑着,但无奈血迹总有干的时候,只将沈双带到了白石镇旁一处茂密的树林间,也就是沈双回白石镇的时候路过的那片。
眼前是一整片繁茂的树林,人光是走进去就可能迷了路,更别说要找一个人了。
如今整个白石镇的上空都弥漫着腥臭的鲜血味,这也难怪,毕竟成百只水煞的尸体堆在黄河边,风一吹,这股味道便经久不散,再加上如今刚刚立夏的天气,一股破败腐烂的味道,实在令人作呕。
白石镇成了尸体的堆积地,光是朝黄河边看去,一种恶心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
“爹,你究竟在哪里?”
沈双扒开了树丛不断寻找着他的身影,树影婆娑,让人感受到一点清凉。
不知何时有的蝉鸣,似乎早就有了,也似乎刚刚出现,总之这种有节奏的声音如雷贯耳,让人在烦躁的时候,能勉强安下心来,燥热与清凉的相互交替,让沈双焦急的心情变幻莫测。
沈家已经没救了,现在沈双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的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