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一脸神秘地凑近陆蘩,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您猜怎么着?
这北陵书院开办之后啊,那高大人竟然主动向自己的亲人推荐了!
可谁能想到,他那些个亲戚居然压根儿不信,反倒是把这事儿告诉给了他的同窗好友。
结果呢,其中一个叫霍炎的同窗真就来到了书院。
说来也巧,这霍炎和高大人后来都成了书院里仅有的两个童生!”
说到这儿,红枣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讲起来:
“再后来呀,他们一起参加了府试,嘿,您说巧不巧,连高大人的那个亲戚表弟也顺利通过了考试。
不过嘛,这霍炎倒也是奇怪得很,他竟然一直没跟高大人的表弟互通消息。
这不,到了这次院试的时候,高大人的表弟没能通过,可当他听说霍炎一直在书院读书时,心里那叫一个气呀,直接就找上人家理论去了。
当时属下本来还想再多听点儿呢,可惜高大人劝着两个人离开了,说是要找个别的地方好好聊聊。”
说完这些,红枣眼巴巴地看着陆蘩,满心期待着她能露出惊讶或者好奇的表情。
然而,陆蘩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回应道:
“嗯,我知道了。”
红枣见状,不禁有些失望,心想自家小姐怎么对这么有趣的八卦一点儿都不上心呢?
不过既然陆蘩让她说下去,她便鼓起勇气继续开口道:
“大人,属下觉得这个霍炎心思不纯,不值得深交,而您后天不是还要去他家做客么,你还会去吗?”
陆蘩微微皱起眉头,缓声道:
“本官与那秀才老爷不论是当下亦或是日后,皆不可能有过于密切之来往。
故而,你无需忧心你家大人会遭其利用。”
说罢,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红枣不必为此事烦忧。
稍作停顿,陆蘩接着说道:
“然此人虽不足为惧,但本官亦无意轻易开罪于他,更不想因此而替高大人树敌结仇。
是以,后日你需携贺礼代本官前往走一遭。”
红枣连忙躬身应是,随后似是想起何事,又开口问道:
“哦,对了,大人。
许娘子遣属下来询问大人,此次向高大人所备之贺礼该当如何抉择?”
陆蘩略加思索,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不妨挑选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即可。
至于霍炎那里嘛,亦是同样送文房四宝,但这二者的出处切勿相同。”
红枣闻言,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恭敬地回道:
“是,属下明白了,定会将此事办妥。”
语毕,她再次施礼告退,转身去着手筹备相关事宜。
陆蘩继续处理公务。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
陆蘩早早便起了床,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大约在辰时左右,她领着憨态可掬的小丫头,一同踏上了去往高杨杰家的路途。
还未行至衙门口,陆蘩就隐约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呼喊声。
她好奇地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只见齐荣正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她所在的方向大步走来。
眼尖的陆蘩很快注意到齐荣身旁仆从们的手上皆捧着精美的礼盒,心中不禁一动,开口问道:
“你也是要去高家吧?”
齐荣微微一笑,回答道:
“正是如此,我也想着今日去给高兄道贺一番!”
陆蘩和齐荣一行人分别登上自己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高家进发。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位于城中一条幽静巷子深处的高家门前。
这处宅院看着像是刚翻修的,
虽说不上富丽堂皇,但也颇为宽敞大气。
走进院子,一眼望去便能发现这里布局合理、错落有致,对于高杨杰一家来说居住起来倒是恰到好处。
今天的高家可谓是门庭若市,许多亲朋好友纷至沓来,向高杨杰表示祝贺之意。
一时间,整个庭院里人头攒动,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陆蘩与齐荣二人并肩而来。
他们身着华服,气质出众,一路上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高杨杰得知消息后,赶忙带着一家老小匆匆忙忙地迎出门外,满脸堆笑地向两人行礼问候。
“县令大人、县丞大人,您们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府邸今日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快请!里面请!”
高杨杰热情洋溢地说道,并亲自引着两人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
待众人落座之后,高杨杰再次开口:
“县令大人,县丞大人,您们能够屈尊莅临寒舍,实在是令杨某倍感荣幸。
还望二位大人不要嫌弃此处简陋,多多担待才是。”
说罢,他便示意仆人赶紧奉上香茗糕点。
陆蘩微笑着回应道:
“高秀才客气了,今日叨扰之处还望您莫要见怪。
再者说了,这主位理应归您所有,我们怎好喧宾夺主呢?”
言罢,她便优雅地走向宾主之位,轻轻坐下。
齐荣见状,自然不敢越俎代庖,于是紧跟在陆蘩身后,同样在宾主位置落了座,而那象征着主人地位的主位则被留了出来。
不多时,高杨杰引领着高氏族长以及其他族人们纷纷来到客厅,一同拜见陆蘩和齐荣。
众人依次行过礼,问过安好之后,陆蘩和蔼可亲地吩咐大家各自入座。
然而,由于两位大人在座,高族长心中有所顾虑,并未敢贸然坐上主位,就连高杨杰本人也是如此。
结果,那原本应该有人端坐其上的主位就这样空了下来。
起初,气氛稍显拘谨,但随着交谈的深入,这种氛围逐渐消散。
陆蘩并没有像寻常文人雅士那般拿出琴棋书画或者吟诗赋词来与众人交流,反倒是兴致勃勃地谈起了农桑之事。
她对于农耕种植、蚕桑养殖等方面的知识如数家珍,见解独到深刻。
这一聊起来,众人惊讶地发现这位县令大人不仅毫无架子,而且平易近人,对农事更是有着浓厚的兴趣和深入的了解。
渐渐地,大家也不再拘束,纷纷打开话匣子,与陆蘩热烈地讨论起各种农事问题来。
将近中午,高家开席,陆蘩与齐荣是在这里用了饭才回的衙门。
阳光洒在古老而庄严的衙门口,齐荣匆匆忙忙地赶上前方稳步前行的陆蘩。
只见他快走几步来到陆蘩身旁,微微躬身行礼后开口问道:
“陆大人,下官有一事想要请教您。
不知您明日是否会前往霍家?”
听到这话,陆蘩原本坚定有力的步伐突然一顿,她缓缓转过头来,眼神如炬般看向齐荣。
短暂的对视之后,陆蘩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继续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前走去,并同时说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希望本官前去吗?”
齐荣面露一丝无奈之色,深吸一口气后如实说道: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既然大人您问起,下官也就不再隐瞒,索性跟您直说了吧。
那霍家啊,与我家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具体来说,他们乃是我家祖母的继母的娘家亲戚。
这不,自从得知我在此处为官以后,他家便分别给我以及我的家人都送上了宴会的帖子。
实不相瞒,下官本人着实不太想去参加这场宴会,但奈何他家送来的礼物实在太多,我家中老父还特意叮嘱过我,期望我能够邀请到您一同前往,也好为我们家撑撑场面、做做面子。”
听完这番话,陆蘩停下脚步,再次将目光投向齐荣。
此刻她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仿佛要透过齐荣的表面看穿其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沉默片刻后,陆蘩微微皱起眉头,语气略带威严地质问道:
“你如此坦白相告,难道就不担心本官因此而动怒吗?”
面对陆蘩的质问,齐荣先是轻轻冷哼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嘟囔起来:
“大人您若是真的动怒那就再好不过了,最好能下令责罚下官,派下官出一趟远门去办差。
这样一来,下官便可名正言顺地避开这场令人头疼的宴会了!”
陆蘩瞬间洞悉到此人内心真实想法——他着实不愿前往。
然而,对方显然又无法直接开口回绝,于是便打起让她充当恶人的主意,期望能得到帮助。
只见陆蘩神色严肃地说道:
“本官决定明日特批予你假期,不过,你明日不但得亲自前往,还需替因公务缠身而无暇分身的本官一并赴约。”
听到这话,齐荣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绝望之色,嘴里嘟囔着:
“大人啊,您怎能如此行事呢?难道就不能看在柳姑娘的薄面上,帮帮下官这一回吗?”
陆蘩立即停下脚步不再前行,稳稳地站立在台阶之上,环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仍处于台阶下方的齐荣,厉声道:
“你方才提及与本官的大姐有所往来,那为何当初她暂居本官府邸之时,却未见你来登门拜访呢?
有些话可切莫信口胡言,若是胆敢诋毁坏了我家大姐的清誉,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齐荣闻言赶忙解释道:
“回大人,下官从前曾于书院担任夫子一职,也正是在此期间与柳姑娘结识,我们二人之间仅仅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罢了。”
陆蘩将目光落在齐荣身上,上下仔细地打量起来,心中暗自思忖,总觉着事情并非如他所言这般简单。
稍作思索后,她突然开口试探道:
“莫非……你对我大姐心怀倾慕之意?”
齐荣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仿佛被火灼烧一般,瞬间变得滚烫无比,就连那两只耳朵都像是着了火似的,阵阵发热。他心里暗自思忖着,这肯定是因为刚刚喝下去的那些美酒开始发挥作用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这般燥热难耐呢?于是,他有些结巴地开口说道:
“不……不,我真的配不上她啊,大人您可千万别乱说呀!”
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自己实在高攀不起罢了。
这时,一旁的陆蘩缓缓开口问道:
“那么当初你来这里参加县丞考核,是不是也是因为我大姐的原因?”
听到这话,齐荣本能地想要摇头否认,但当他看到陆蘩那张紧绷着的脸时,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只见陆蘩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接着又补充道:
“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再回答哦!”
此刻的齐荣既不敢点头承认,也不愿摇头否认,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陆蘩看着眼前这个沉默不语的男人,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对齐荣说道:
“齐大人啊,无论你内心深处究竟作何想法,希望你能够牢牢记住一点——千万不要辜负了别人对你的一片真心,也不要因自卑放弃心中所爱!”
齐荣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陆蘩,他的眼眸之中忽地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情景。
只见齐荣深吸一口气后,开口说道:
“大人,下官自知自己出身卑微,身份地位远远不及柳姑娘那般高贵。
但下官对于她的这份情意,绝非只是一时之间的冲动和兴起而已!”
说到此处,齐荣像是终于卸下了心头的重担一般,将长久以来深藏心底的话一吐而尽。
陆蘩微微颔首,表示对齐荣所言有所理解,随后轻声问道:
“我家大姐不是看重身份的人,要不然她不会离开京城来这里。
既然如此,那么你究竟有何打算呢?
难道就准备这样一味地退缩下去不成?”
听到这话,齐荣不禁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似乎想要借此给自己增添几分勇气和力量。
他咬了咬牙,坚定地回答道:
“大人,下官已然下定决心要有所作为,努力做出一番成绩来。
唯有如此,或许才能让下官与柳姑娘之间的差距稍微缩小一些,下官也有可能追赶上柳姑娘,与她并肩而行。”
陆蘩见齐荣如此坚决,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这抹笑容既包含着对齐荣的鼓励,也流露出她内心深处对于柳绵绵能够重新收获幸福的期许。
只听她缓声道:
“既然你已有如此决心,那只管放手去拼搏努力便是了。
不过关于明日的霍家宴会之事,你仍需按照我之前所交代给你的去行事方可。”
齐荣连忙点头应诺下来,待陆蘩转身离去之后,他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陆蘩渐行渐远的身影。
此时此刻,齐荣的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尽管他很清楚前方等待着自己的道路必定充满了艰辛与坎坷,但只要想到心中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柳绵绵,他便觉得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勇敢地去尝试一番。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
红枣带着几个随从,随着齐荣一同踏上了前往霍家的路途。
一路上,他们或快马加鞭,或缓缓而行,不多时便抵达了目的地。
然而,红枣并未在霍家逗留太久,甚至连午饭都未曾享用,便匆匆赶回。
一回到府上,她顾不上歇息片刻,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那里是陆蘩日常处理公务之所。
红枣轻轻推开房门,只见陆蘩正端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她不敢贸然打扰,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大人,属下去霍家回来了。
今日霍家可谓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宾客众多。
其中,不仅有本地的乡绅地主,更有不少外地的商户。
据属下打探得知,这些宾客大多来自邻县。”
陆蘩听闻此言,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看向红枣,问道: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红枣稍作迟疑,接着说道:
“私底下,属下偶然间听到一些传闻。
据说那霍秀才与北乡县县令的庶女交往甚密。
这位庶女因其母颇得宠爱,故而在县令府中也是备受疼爱。
正因如此,有些人对霍炎的才学产生了质疑,认为他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全赖那位庶女在背后出钱出力支持。
听到这样的消息,属下实在是吃惊不小。
而且,今年二月初五的科举考试,北乡县县令也曾亲临咱们此地,而当时霍秀才正好参加此次童生试。
大人,您看此事会不会引发什么麻烦呢?”
陆蘩皱眉琢磨一会,她吩咐红枣道:
“传出此事的源头你去调查一下。”
红枣领命告退。
傍晚时陆蘩用饭时红枣来了,见到红枣,她就知道事情肯定是调查有结果了。
她没有着急询问红枣,而是吃过晚饭才问红枣调查结果。
得知结果,陆蘩第二日就派人将高杨杰,他的表弟以及霍炎三人请来了衙门见她。
三人得知陆蘩有请,他们火速赶往衙门。
客厅里,陆蘩免他们的礼节后就请三人入座,随后她吩咐人上茶。
上茶完毕,陆蘩吩咐憨丫头带人在门口守着,她冷着脸看向三人道:
“本官今儿请三位前来并不是叙旧,本官想听听你们对昨儿传出来的谣言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