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陆蘩享用着丰盛的晚餐,她手上动作轻柔而娴熟,一边忙碌着还不忘与陆蘩闲聊起来,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原来呀,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殿试!这场考试意义非凡,它决定着众多学子的命运和前途呢。
而且更令人兴奋的是,殿试之后便是那备受瞩目的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的盛典啦。
要知道,这可不单单是全城老百姓满心期待的一场盛大热闹,对于陆家而言同样如此。
毕竟这样的喜事,谁不想凑凑热闹沾点喜气儿。
为此秋娘早早便吩咐下人们去预定好了一家酒楼的雅间。
于是就在这一天,秋娘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一番后就领着全家人兴冲冲地前往那家酒楼。
连平日里最不爱出门走动的陈老爷子居然也破例出了门。
大家怀着激动又焦急的心情等待着申时的来临,好亲眼目睹那场精彩绝伦的游街盛事。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殿试结束后,三甲才子打马游街的时刻通常都是在申时。
可今天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早已过了申时许久,却始终不见那游街队伍的身影。
这下子,街头巷尾的百姓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陆家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他们不禁担忧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江小风和江笑笑这对姐妹俩满心欢喜地准备观看游街,手里还提着两大花篮的鲜花,原本期待着能看到心中所盼之人。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天都快黑了,游街的队伍却迟迟不见踪影。
姐妹俩不禁开始担心起来,心想今天恐怕是无缘得见这场热闹了,那这满满两花篮精心挑选的花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不过这两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很懂得自我宽慰。
她们心里暗自琢磨着,如果前三甲里面没有自家姐姐,那这些花肯定是不能随便乱扔出去的!
毕竟这些花可都是用辛苦积攒下来的月钱买来的呢。
这么一想,即使没能把花扔给心仪的人,至少还能把它们完好地带回家去,也不算太亏。
就在姐妹俩渐渐感到失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前三甲跨马游街的队伍终于出现了!
更让她们欣喜若狂的是,这次的状元竟然正是她们心心念念的陆蘩姐姐!
一时间,人群欢呼雀跃,而江小风和江笑笑也激动得差点就要把手中的花抛向空中。
最终,姐妹俩还是忍住了冲动。
因为她们发现陆蘩姐姐怀中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人们送来表示祝贺的礼物和物品。
相比之下,自己手上这两篮鲜花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之后,姐妹俩决定先把花带回去,等陆蘩姐姐回到家中时再亲手送给她。
就这样,怀着满心的期待与欢喜,江小风和江笑笑一直等到夜深时分。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陆蘩姐姐归来。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困意逐渐袭来,姐妹俩只好无奈地将鲜花放置在陆蘩姐姐的房间里,然后带着些许失落上床歇息去了。
过了许久,陆蘩才醉醺醺地回到屋里。一进门,她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起初,她还以为是红枣特意点来帮助祛除身上酒气的香料散发出来的味道,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满屋的芬芳其实是来自于两个妹妹专门为她准备的鲜花。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地走进室内。
刚一踏入房门,目光便被放置在桌上那两个巨大的花篮子所吸引。只见这两个花篮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鲜花,仿佛是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这些鲜花显然被精心照料和保管着,每一朵都绽放得如此娇艳欲滴,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陆蘩满心欢喜地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这些美丽的花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轻声说道:
“你明日将它们制成干花,为我好好保存下来吧!”
陆蘩声音温柔而动听,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拂过耳畔,这表示她心情很好,比知道自己获得状元还要开心。
一旁的红枣连忙应声道:
“是,姑娘,奴婢今晚就帮您制备干花,请您快去用饭吧!”
陆蘩却摆了摆手,微笑着说:
“现在这样宜人的天气,明日这些花儿应该还能开得这般艳丽呢,还是等到明日再制作干花吧!”
说完,陆蘩转头看向红枣,告知她自己已经吃饱了,可以把饭食撤下去了。
接着,她又表示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红枣听闻,赶忙取来一件柔软的披风,双手递到陆蘩面前,关切地说道:
“姑娘,外面天凉,您披上这件披风再出门吧!”
陆蘩微微点了点头,接过披风轻轻地披在了身上。
此时的府中,由于家中如今有了余钱,秋娘不再像以往那样要求下人们在晚上不点灯。
因此,四周相隔不远便能看见一盏路灯,淡淡的微黄灯光洒落在府邸的各个角落,宛如点点繁星闪烁其间。
这柔和的光线不仅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更让人在这寒冷的夜晚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府中的温暖与关怀。
陆蘩缓缓地走出自己的住处,但并未行得太远。
她只是想稍稍走动一会儿,让那颗略显浮躁的心能够平静下来。
沿着熟悉的小径漫步,微风轻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她静静地思考着,任由思绪飘荡。
没过多长时间,陆蘩便转身踏上归程。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明天等待着她的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
尽管对于四处走动与人交际之事,她向来都不太热衷,但有些应酬却是无法推脱的。
比如明天,她首先要去登门拜访自己的恩师——孙大儒先生。
而后,还有设宴款待此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们的事情。
而对于那些一同参加科举考试的同年们,陆蘩则打算仔细思量一番再决定是否与之相见并往来交流。
毕竟,再过短短五日,她就要正式入职翰林院编修一职了。
说起这翰林院编修之职,以往都是由状元、榜眼以及探花等三甲之才担任的。
然而今年情况却有所不同,陆蘩不仅成为了首位女状元,更是有史以来第一个通过科举入朝为官的女子。
面对这样特殊的情形,陆蘩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确定这份众人瞩目的职位最终是否真能如预期般稳稳落在自己头上。
为此,陆蘩暗自打定主意,待到拜见孙大儒之时,定要向他请教一番。
一直以来,孙大儒对她关爱有加,悉心教导。
无论是当初一心一意专注于科举考试,还是如今即将步入仕途开启新的征程。
陆蘩始终坚信,只要诚恳求教,这位德高望重的恩师必定会不吝赐教,给予她宝贵的建议与指引。
想到这里,陆蘩的内心不禁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想要早日见到孙大儒。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屋内,照亮了整个房间。
陆蘩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后便来到饭桌前,与家人一同享用早饭。
饭桌上弥漫着温馨的气息,大家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愉快地交谈着。
陆蘩微笑着向家人讲述昨天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对于那尚未公开的科举舞弊之事只字未提。
毕竟此事牵连甚广,目前还不宜声张。她详细地叙述了其他能够分享的经历,希望借此宽慰家人的心,让他们不必过度担忧自己在外的生活。
用过饭后,江笑笑和江小风姐弟俩在陆蘩的目光护送下,前往明家私塾开始一天的学习。
而秋娘也如往常一样,转身投入到自家生意的忙碌之中。
陆蘩看着家人各自离去,然后跟秋娘打了个招呼,告知她自己要出门拜访孙大儒。
接着,她整理好行装,带上精心准备的贽礼,与贴身丫鬟红枣一起踏上了拜访之路。
不久之后,主仆二人来到了孙大儒的府邸门前。
门房通报过后,很快便迎着陆蘩进了府内,并直接引至孙大儒的书房。
孙大儒似乎早已料到陆蘩今日会来访,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他热情地邀请陆蘩入座,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
孙大儒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开口问道:
“如今你已踏入朝堂,成为一名官员。
对于未来,你可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呢?”
陆蘩面色凝重地说道:
“夫子,自从拜入您门下开始学习起,学生便从未对您隐瞒过自己内心深处那勃勃的野心。
学生深知自身有着私心,实在难以做到如孔圣人一般心怀天下、忧国忧民。
然而,学生在此可以郑重其事地向您保证,此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于大庆之事。
学生亦能够信誓旦旦地承诺,定会在所处之位,竭尽所能地履行应尽之责,谋取正当之政。”
孙大儒微笑着轻轻捋动那已经花白的胡须,眼中满含慈爱与欣慰之意,缓声道:
“我从一开始就清楚知晓你这小丫头心中所求究竟为何。
切记啊,‘勿忘初心,方得始终’,此乃我授予你的最后一堂课。
往后余生,路还漫长,你究竟能够走出多远,就得全凭你自身的努力和造化。”
陆蘩闻声立刻站起身来,怀着无比崇敬之情,郑重地向着孙大儒拱手深深作揖,言辞恳切地道:
“夫子,您多年来的谆谆教诲,学生哪怕穷极一生也绝不会忘却半分!
真心感激您的悉心教导,如果没有您当初的指引与栽培,又何来如今的学生呢?”
孙大儒见状赶忙伸出手去,将陆蘩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并连连摆手示意让她重新落座。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和蔼可亲的笑容,轻声说道:
“咱们师徒之间相处已久,情同父女。
若不能将你教导成才,败坏的可是我这老头子积攒多年的清誉!”
孙大儒的话音刚落,师徒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而后相视而笑。
只见陆蘩微微躬身,一脸谦逊地开口说道:
“夫子,学生心中一直有件事困扰着,今日斗胆向您请教。
不知您觉得学生是留在翰林院更为妥当还是外放出去更有利于发展?”
孙大儒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反问道:
“此事关键在于你自己的心之所向。
丫头,依为师看呐,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自古以来,天下男子皆认为女子应当如何行事才符合规矩,但他们又何曾真正见识过女子凭借自身之力便能独立于世、有所作为?
曾经,就连为师也曾是那众多迂腐之辈中的一员。
然而幸运的是,我竟能遇上像你这般出色的学生,
正是因为你,才让我彻底摒弃了那些陈旧的偏见。
丫头啊,为师对你充满信心。
只要是你真心想要去做成的事情,必定能够取得非凡的成就。”
听完孙大儒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陆蘩只觉心头一热,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心此刻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她郑重地点点头,应声道:
“夫子所言极是,学生已然明白。
只是这外放之事,恐怕还需劳烦夫子出手相助一二。”
孙大儒捋了捋胡须,胸有成竹地笑道:
“放心吧,丫头。
你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待消息即可,此事自会有人替你周全安排的。”
陆蘩应是,与孙大儒就着官场上的种种事宜展开了深入探讨。
孙大儒凭借自身多年的官场经验和深厚学识,对陆蘩所提出的问题一一耐心解答,并针对其中一些关键之处给予了详尽的指点。
师徒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不知不觉间已到正午时分。
陆蘩亲自陪同孙大儒前往饭厅用膳,期间二人谈笑风生,氛围融洽至极。
待用过午餐之后,陆蘩才起身向孙大儒告辞,而后踏上归家之路。
但他们两人都知道科举舞弊一事,不过他们谈话之中没有涉及,只是临走的时候孙大儒叮嘱她,安心等候外放消息,京城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用在意。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陆蘩每日都忙于参加各种宴会应酬。
有时是与同年们一同设宴款待主考官,以表达敬意;
有时则是受邀出席那些名头各异、却又难以推辞的宴会。
就在这忙碌的日子持续之时,一日午后,孙大儒忽然派了亲信前来给陆蘩传递消息。
来人告知陆蘩,关于她外放为官之事已然敲定,如今只需留在家中收拾行装,静候任职文书送达府上,届时便可走马上任。
得知此讯后,陆蘩不敢耽搁,当晚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家中众人。
起初,大家听闻这个消息时皆是一脸惊愕,原本热闹温馨、充满欢声笑语的花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整个花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压抑起来,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口。
江笑笑向来活泼好动,最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氛围。
只见她轻咬下唇,稍作犹豫之后,第一个开了口:
“二姐姐,我听说状元通常都是能够留在京城为官的!
为何此次你却要被外派出去?
他们是不是觉得你是一个女子,看不起你?”
秋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变得格外严肃,直直地看向江笑笑,出声喝止她继续说出那些“胡言乱语”:
“笑笑!”
江笑笑冷不丁被秋娘这般严厉地呵斥,顿时满脸委屈,小嘴紧紧闭着,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一旁的江小风见状,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笑笑的小脑袋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丫头,都读了这么久的书了,怎么到现在还分不清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如果这些话不小心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到处传扬开来,那你让你的二姐姐以后可如何自处呀?
咱们一家人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听到哥哥这番话,江笑笑心里越发觉得难受,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开始在里面打转,她抽噎着说道:
“我就是不想二姐姐离开嘛,我好想我们一家人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江小风看着妹妹如此伤心难过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不忍,但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的,于是耐心安慰道:
“笑笑乖,咱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一起的。
只要咱们的心始终紧紧相连,就算日后相隔千里万里,咱们也永远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时,秋娘也附和着开口劝说道:
“笑笑,你四姐姐说得对极了。
人这一生总是会不断经历各种分别。
这一次,你就试着勇敢地去面对和接受!”
江笑笑原本一脸迷茫地站在那里,但突然间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般,整个人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满脸惊愕之色,目光难以置信地投向秋娘和江小风,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你们……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为什么你们一直瞒着我?”
此时,一旁的陆蘩也是满心狐疑,她那双美丽而聪慧的眼眸同样转向了江小风和秋娘二人,眉头微皱,似乎想要从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到答案。
整个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种紧张而又充满疑问的氛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