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儒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马京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二人对视的身影。
马京航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孙大儒这般注视着,全身上下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心中更是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他忍不住颤抖着,感觉自己似乎就要被眼前这位大儒给彻底看穿,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的面容保持平静。
孙大儒像是看够了一般,猛地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去表面的浮沫,缓缓抿了一口热茶。
这一系列动作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
良久之后,孙大儒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
“如今这里已无旁人,你究竟是被何人所救,总该能说了吧。”
然而,马京航却是个倔脾气,一旦认定的事情便绝不会轻易改变。
他深知自己答应过救他之人要保守秘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吐露半字。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夫子,实在对不起,学生必须遵守诺言,还望您不要再为难我了。”
孙大儒见此情形,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有些不满。
但他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迅速转换了思考方向,继续向马京航发问:
“你当真确信,你所保护的那对父子能够安然无恙地返回京城吗?”
马京航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地答道:
“关于此事,学生万分肯定。”
听到这话,孙大儒沉默片刻,随后挥挥手说道:
“罢了,既然如此,你且先回去吧!”
说完,他再次端起茶盏,陷入了沉思之中。
马京航稳稳地坐在那里,身体纹丝未动,但脸上却流露出一种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的神情。
孙大儒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禁皱起眉头,开口问道:
“你若是有事情要讲,不妨直言无妨。
我身为你的夫子,与你父亲更是挚友,此间并无不可言说之事。”
然而,面对孙大儒的询问,马京航依旧犹豫不决,似乎心中藏着难言的苦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孙大儒耐心等待着马京航的回答,但始终未能等到。
他忍不住再次说道:
“若此事并非紧迫之急,那你便先回去仔细思量一番;
倘若确属应当告知于我的事宜,那么你再来寻我详谈即可;
但若此事实非宜于向我吐露者,那你也不必再来叨扰了。”
说完这番话后,孙大儒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马京航身上,希望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听到孙大儒如此决绝的话语,马京航咬了咬嘴唇,突然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轻声应了一句“好”,然后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边时,他忽地停住了脚步,并未伸手去开门,而是转过身来,面对着孙大儒,眼神坚定而认真地道:
“夫子,您可知道漯河县为何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富庶吗?”
孙大儒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答道:
“这自然是因为周大人心系百姓,所采取的治理之策行之有效,方能让民众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啊!”
他看着马京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意欲何为。
忽然孙大儒疑惑看向马京航,疑惑他明明已经知晓,为何还要这么问,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孙大儒目光如炬地盯着马京航,声音沉稳而有力地问道:
“县志明明有所记载,朝廷亦曾发布过邸报,咱们在来此之前皆已仔细阅览过此地的相关讯息,缘何还要再度问询呢?”
马京航深吸一口气,言辞恳切地回答道:
“学生深知夫子您与周大人素有交情,家父亦是如此。
然而,如今局势复杂多变,夫子还望能当机立断啊!”
言罢,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迈着坚定的步伐渐行渐远。
孙大儒伫立原地,默默思索着马京航方才所言。
与此同时,陆蘩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红枣寻来的漯河县地图。
红枣恭恭敬敬地侍奉在一侧,眼见着陆蘩神情专注,她也不禁凑上前去,试图一同研究这幅地图。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难以洞悉其中奥妙,唯有目光紧紧跟随着陆蘩的手指,在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上来回游移。
陆蘩聚精会神地审视良久,突然间抬起头来,望向红枣说道:
“你且再去寻觅那位伙计,替我讨要一份更为详尽的漯河地图。”
红枣领命而去,许久之后方携图归来,交至陆蘩手中。
陆蘩迅速展开新得的漯河地图,仔仔细细端详一番后,忽地站起身来,动作利落地整理好两张地图,然后迫不及待地朝着孙大儒所在之处奔去。
孙大儒满脸狐疑地看着神色慌张、匆匆忙忙赶来的陆蘩,不禁开口问道:
“你如此匆忙,究竟发生何事了?”
陆蘩顾不上喘口气,迅速将手中紧紧握着的两张地图小心翼翼地摊开在孙大儒面前,并焦急地说道:
“夫子您请看!
如今的漯河已然成为北方的重要粮仓,学生这般形容应该并无差错吧?
而且此地亦是镇边军的粮草储备之地,所有镇边军所需之粮食皆源于此处,学生所言是否属实呢?”
其实对于南姑娘遭人刺杀以及马京航离奇失踪之事,陆蘩原本并未太过上心。
然而当她意识到这两件事情竟然都与镇边军有所关联时,便决定不再坐视不管。
此时此刻,她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南宫麟之所以会来到此地,想必正是因为镇边军的粮库出现了严重问题。
要知道,这支镇边军乃是捍卫国家边疆安全的中坚力量,他们肩负着守护整个大庆的重任。
换句话说,他们不仅守护着这片广袤土地上的每一个子民,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陆蘩自己以及她的亲人们。
因此,陆蘩绝不希望看到这样一支至关重要的军队因为粮食短缺而陷入困境甚至遭遇不测。
于是乎,陆蘩毅然决然地选择前来拜见孙大儒,并毫不保留地向他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和推测。
面对眼前的情形,孙大儒的面色变得愈发沉重起来,他神情肃穆地点头表示认可。
陆蘩神色凝重地说道:
“依学生之见,此处必定隐匿着某些重要之物。
南姑娘曾带人至此,但或许因未能察觉关键所在,致使旁人误以为她有所发现。
更糟糕的是,有人知悉她的真实身份,担忧她会将此地之事泄露出去,而且一抓一个准,如此一来,对方精心策划的阴谋便会前功尽弃。
故而,南姑娘身陷险境。”
稍作停顿后,陆蘩继续说道:
“至于大师兄,他常常前往南姑娘遭袭之地。尽管他沉迷于算卦,并未察觉到异样之处,但却机缘巧合地救下了一对父子,从而引发了一系列麻烦。
学生大胆揣测,这对父子的现身恐怕并非偶然,极有可能他们同样洞悉那些人企图掩盖的机密。
如今,这对父子已获救,但愿出手相救之人乃是朝廷所遣。”
言罢,陆蘩目光坚定地望向孙大儒,期待得到他的认可。
然而,孙大儒并未回应陆蘩关于夫子来意的疑问,而是反问道:
“那你又是如何断定此件定有蹊跷呢?”
孙大儒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地图上南姑娘遇刺之处轻点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思熟虑。
而一旁的陆蘩则紧紧盯着孙大儒的动作,心中暗自揣测着他是否已经洞悉了南宫麟此刻就在漯河县这一重要信息。
然而,她表面上却显得异常镇定自若,仿佛胸有成竹一般,缓声道:
“此乃学生之推测罢了,若不然,何以解释南姑娘与大师兄二人皆于此地遭遇不测呢?”其语气坚定有力,毫无半分犹豫之色。
孙大儒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接着说道:
“汝之所言甚是有理。可曾忆起往昔吾曾问汝对周大人作何评价否?”
陆蘩稍作停顿,然后应道:
“自然记得。
彼时学生未能给予夫子明确答复,时至今日亦难以断言。盖因学生尚无法确定周大人是否已然洞察此地存有蹊跷之事。”
说罢,她不禁陷入沉思之中,似乎在努力梳理各种线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孙大儒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那一把花白的胡须,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地说道:
“你所言甚是,凡事皆需有确凿之证据方可定论,老夫亦是如此看法,故而至今尚未向圣上呈递奏折。
你那大师兄先前笃定其生父乃忠心耿耿效忠于圣上之人,但历经此次其父离奇失踪之事后,他已然心生疑虑,甚至对你我二人是否忠诚于圣上亦存疑。
倘若此事交由你来抉择,你又当如何呢?”
陆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夫子,学生出身自寻常百姓人家,故而学生定会选择站在百姓一方。”
孙大儒不禁愣住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
“你这番答话,日后便深埋心底吧!”
陆蘩恭敬地应声称是,随即话锋一转,言道:
“夫子,若您信得过学生,还望能促使朝廷及早有所防备。
毕竟这漯河之上游乃是高阳王的封邑,而其下游则为平阳王的领地。”
孙大儒再次点头示意,回应道:“
此事老夫自有计较,你且先回吧。
今日之事,仅限你我二人知晓,切勿向外人透露半句。”
“学生明白,事关重大,学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陆蘩说完就告退离开。
事情确实是事关重大。
漯河县在当晚就加强戒备,街道时不时传来阵阵脚步声。
翌日清晨,街道上都不见行人,唯有穿着铠甲的将士。
用早饭的时候,陆蘩见到南宫麟安排的人也就是伙计给她传递消息——昨晚上县衙发生激战,现在县衙危机解除,不过高阳王要谋反,全程戒严,不准进出。
陆蘩立即就想到漯河县危险,这里是粮仓,能养活镇边军,这就意味着只要高阳王想要与朝廷对抗,那么这里就是必争之地。
陆蘩一脸担忧地说道:
“你家主子应该是有所安排的吧,如此一来,漯河县应当不会出事才对,是吗?”
那伙计赶忙回应道:
“主子究竟作何打算,小人实在无从知晓啊!
然而,小人可以笃定的是,漯河县绝不会落入高阳王之手。”
只是这漯河县是否会遭到围困,而陆蘩又是否会身陷险境,对此,这名伙计着实难以担保。
要知道,每当暴乱爆发之际,总会有些人贪生怕死、匆忙出逃;
亦有人妄图趁火打劫、大发横财;更不乏一些人肆意抢掠等种种乱象。
毕竟这伙计仅仅负责传递情报而已,自身并无高强武艺傍身,能够护得自己周全已然不易,实难再去保护他人,尤其是像陆蘩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不过,依据他在此处蹲守,专为自家主子与陆姑娘传递消息一事来看,显然主子对陆姑娘极为上心。
既然已知晓陆姑娘执意不肯离去,想必主子定然会有所筹谋。
伙计并未将自家主子的真实想法挑明,而是接着向陆蘩言道:
“陆姑娘大可安心,小人这便前去寻找主子,瞧瞧能否替您寻得人手前来护卫。”
说罢,他转身匆匆离去,心中暗自祈祷一切都能顺遂无虞。
陆蘩一脸认真地说道:
“如今他正处于用人之际,局势颇为紧张。
而我有足够的能力确保自身安全无虞,所以你切勿将此事告知于他。
就让那些能够令他安心之人陪伴在其身旁,全力护佑他的安全吧。”
要知道,那南宫麟可是镇守边疆军队的堂堂大将军,身为一军之统帅,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差池!
毕竟他的安危与否,直接关乎到整个大庆王朝的稳定与安宁啊!
对于陆蘩而言,内心深处无比期盼着大庆能够长治久安、太平无事,唯有如此,她心中的宏伟理想以及远大抱负才有可能真正变为现实。
在陆蘩一次又一次坚定不移且态度强硬的要求之下,那位伙计最终郑重其事地做出承诺,表示绝不会去找南宫麟请求调拨人手前来此地护卫她。
紧接着,陆蘩转头嘱咐一旁的红枣,递给这位伙计一份剧毒之物以及一瓶疗伤圣药,并叮嘱道:
“倘若遭遇险境,这些东西或许能够助你一臂之力,保你性命无忧。”
这名伙计心里很清楚,陆蘩的医术堪称精湛绝伦、出神入化,因此对于这份珍贵的礼物,他满心欢喜地欣然接受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也向陆蘩表示,如果她日后有任何所需的药材,只管开口便是,他定会竭尽全力为其寻得。
陆蘩确实有着急切需求的珍贵药材。
当下,由于战乱将至,漯河县内想要顺利购置到所需的各类药材恐怕绝非易事。
于是,她转头对身旁的伙计说道:
“一旦战火燃起,药品势必成为稀缺之物。
我打算前往那座小院,带领众人一同炼制药物。
若有任何药材送达,请务必送往那个地方。
另外,烦请你去向你家主人禀报一声,如果他们急需医生相助,我愿意尽己所能前去施以援手。”
虽说陆蘩并不擅长征战沙场,但在拯救生命、扶危济困方面,她却有着十足的信心和能力。
对于陆蘩如此周详的部署,伙计赶忙回应道:
“陆姑娘,此事小人即刻便去告知主子。
只是,还望陆姑娘您稍作等待,待小人归来之后,您再动身前往小院。”
原来,这位伙计担心陆蘩在独自前往小院的途中遭遇不测。
他满心期盼着陆蘩能够凭借其精湛的医术,挽救更多伤者的性命。
故而,他期望能有人一路护佑着陆蘩的周全。
尽管目前这座县城看上去还算平静安宁,然而谁又能预料得到,那些突如其来的危险是否会在下一刻悄然降临呢?
陆蘩虽然并未洞悉伙计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但她依然选择尊重并听从对方的安排。
毕竟,这件事情她仍需与孙大儒商议一番。
伙计匆匆离去之后,陆蘩稍作思索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找孙大儒之路。
当她终于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孙大儒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想要前往帮助南宫麟制药的想法坦诚相告。
孙大儒听完陆蘩所言,微微皱起眉头,目光深邃而凝重地看着她,缓缓说道:
“陆蘩啊,你可要想清楚了!
倘若你选择留在这客栈之中,老夫不出今日或最迟明日,必定会前往县衙主持此地事务。
如此一来,你若能紧随老夫左右,不仅能够获得崭露头角、展示自身才华之良机,更有可能与权贵们建立联系,拓展人脉资源。
然而,如今你却执意要离开此处,这般难得一遇的机遇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再度降临于你身上,难道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走吗?”
他的话语如同一阵轻风拂过湖面,虽看似轻柔,却在陆蘩心头掀起层层涟漪。
陆蘩心中出现了些许犹豫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