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绵轻声说道：
“昨日我有幸与他相见，他还特意亲自送了一件极为华美的狐皮披风给我呢。
不仅如此，他也没忘记给你备下一份，特意嘱托我转交给你。”
说罢，柳绵绵将那件狐皮披风从包裹里取出，轻轻地递到了陆蘩面前。
接着，柳绵绵稍稍皱起眉头，略带遗憾地继续说道：
“只可惜你心心念念着他能来此一同共度新春佳节，但依目前的情形来看，怕是难以实现了。
虽说今年两国已然签署了停战协定，然而那蛮国向来反复无常，擅自撕毁盟约之事也时有发生。
面对此种情况，镇守边关的将士们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防万一。
所以他恐怕确实分身乏术，无法前来与我们团聚过年。
不过待这年过之后，想必你还是能够如愿以偿与他见面的。”
陆蘩听闻此言，微微颔首，语气坚定而平和地道：
“无妨，相见之日终会到来，如今我只期望咱们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便好。”
柳绵绵轻轻点头，表示认同，然后话锋一转，问道：
“话说回来，你这府邸是否需要好好装点一番？
毕竟新春将至，总该有些喜庆的氛围才是。”
说着，她环顾四周，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因为自她踏入这座府邸以来，竟未曾察觉到丝毫的年节气息。
就连整个北陵县城亦是如此，全然不见半分热闹景象。
想到此处，柳绵绵不禁暗自感叹起来。
她所居住的县城虽远不及那些繁华之地，但至少人们还会聚在一起热络地谈论着如何欢度新年。
相较之下，这里着实显得冷清许多。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这般询问陆蘩，生怕因府内缺少应有的节日装饰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致使陆蘩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受损，失去他们的信任。
陆蘩微微皱眉说道：
“这段时间整个府邸里里外外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装饰之事。不知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和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柳绵绵轻轻一笑，回应道：
“依我之见，不如举办一场与民同庆的活动如何？
既能让百姓们感受到节日的欢乐氛围，又能增进官民之间的感情。”
陆蘩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地说：
“如今衙门资金有限，实在难以承担如此规模的庆祝活动。
恐怕要等到明年，情况才会有所好转。
目前最多也只能给进城的百姓发放一些粮食、盐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罢了。”
柳绵绵眼珠一转，接着提议道：
“那这样好了，你可以下令让各个村子的村长根据每家每户的实际情况，分配一定数量的年货。
如此一来，同样能够达到与民同庆的目的！”
陆蘩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只是在此之前，我还需询问一下袁先生，看看库房里究竟还剩下多少物资可供调配。”
柳绵绵连忙接口道：
“若是库存不够，你不必担心。
我这儿尚有一些钱财，可以拿出来让人去购置所需物品。”
陆蘩轻声应道：
“嗯，其实我的私人库房里也存有一笔钱款，但公是公，私是私，我不能随意动用这些私房钱来填补公家的缺口，打算将它们留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大姐姐你那里用钱方面也挺多的，花费也挺大的，我不能用你的。
不够那就换一种方式，准备一个盒子让大家抽签，中签者得一分年货，凭借户籍一户抽签一次。”
柳绵绵微微颔首，柔声说道：
“如此甚好，此计可行。此外，我们不妨在城门口处预备一些驱寒汤与米粥，以供前来赶集的百姓们能够暖暖身子，以防他们因长途奔波而受寒生病。”
陆蘩闻听此言，面露赞同之色，回应道：
“这主意不错，我稍后便吩咐下去着手安排此事。
自明日起始施行此项善举，驱寒汤务必准备得充裕些，至于米粥嘛，则仅在早上、中午及晚上各备上两大锅即可。”
柳绵绵轻点螓首，表示认可，但随即又补充道：
“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你应当差遣人手向百姓们解释清楚个中原委，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陆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道：
“嗯，所言极是。我定会把诸事都思量周详，确保万无一失，杜绝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红枣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
只见她神色略显焦急地向陆蘩禀报道：
“大人，衙门里有紧急要事亟待您亲自前去处置。”
柳绵绵连忙催促道：
“既是如此重要之事，那你快快去吧！莫要耽搁了正事才好。”
陆蘩一脸关切地看着眼前之人，柔声道：
“若是有事需寻我帮忙，你尽管差遣下人前来告知于我即可。
若有何事需要处理，切莫再亲自操劳，这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皆听从你的调遣安排。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弱，万不可轻易出门受了风寒！”
说罢，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憨丫头，郑重其事地吩咐道：
“你且留在此处好生照料柳姑娘，切不可疏忽大意，更不能让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有机可乘，欺辱了她去。”
憨丫头赶忙点头应是，表示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使命。
而此时的柳绵绵则面露微笑，娇嗔着催促陆蘩快快离去，口中说道：
“好啦好啦，你就放心！
有你给我撑腰，在这府邸之中，你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那我嘛，便是紧随其后的老二！
如此一来，还有谁敢来欺负我？”
言罢，她还俏皮地冲陆蘩眨了眨眼。
陆蘩不禁哑然失笑。
随后，她便随着红枣一同离去，两人急匆匆地赶往衙门去处理相关事宜。
而另一边，柳绵绵则悠然自得地坐在桌前，轻轻端起一杯香茗，小口抿着，同时还不忘与一旁的憨丫头交谈起来。只见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家大人在这北陵县过得如何？”
憨丫头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回柳姑娘的话，大人平日里公务繁忙，常常忙到深夜才歇息。”
说着，她偷偷瞄了一眼柳绵绵的神色，接着说道：
“奴婢、红枣姐还有苏合都曾多次劝说过大人要注意身体，早些休息，可大人总是表面应承下来，实际上却依旧十分执拗。”
听到这里，柳绵绵微微皱起眉头，轻斥道：
“这怎么行！
天天如此熬夜，不仅对眼睛不好，对她自己的身子骨更是一种极大的损耗！
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应该多劝劝她才是。”
憨丫头连忙点头称是，一脸恳切地道：
“柳姑娘所言极是，奴婢们自然是知晓其中利害关系的。只是大人她忙起来就忘记，奴婢们提醒她也没有用！”
说到此处，憨丫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
“而且每月来月事的时候，大人的状况更是糟糕。每每那时，她都是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
可即便这样，大人还强撑着不让我们声张，甚至还亲自施针缓解痛楚，并一再嘱咐我们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分。”
说完，憨丫头满脸愁容地看着柳绵绵，似乎在期待着她能够想出什么法子来帮帮自家大人。
柳绵绵微微蹙起那如远山般的秀眉，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此这般长久下去，不仅会对陆蘩日后孕育子嗣造成不利影响，更重要的是，对于陆蘩自身的健康而言，无疑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于是，她一脸郑重地说道：
“此事我已铭记于心，定会时刻关注并督促你家大人调养好身子。
不知除此之外，你觉得你家大人是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的协助？”
那憨头憨脑的丫头赶忙应声道：
“回柳姑娘的话，关于按时吃饭这件事儿，奴婢也恳请您能好好劝说一下咱家大人。
以往天气炎热的时候倒还好些，可如今天气渐凉，厨房里做饭时热气腾腾的，等到饭菜做好端到桌上时却已经变凉了。
有时甚至还得反复加热，这一冷一热之间，最终导致大人不愿再让厨娘为此忙碌奔波，干脆就吃上了冷饭凉菜。
还有的时候是到了晚上，大人忙于事务竟全然忘了要吃饭这回事儿。
待到她突然想起时，奴婢本想着去给她把饭菜重新热热，可大人却二话不说，拿起那些冷掉的饭菜便狼吞虎咽起来。”
柳绵绵略作思索后，胸有成竹地说道：
“既然如此，往后你就跟你家大人讲，如果再不乖乖按时吃饭，那就写信告知京城的老夫人。
依我看呐，你家大人最听老夫人的话了，想必她听到这话，自会有所忌惮而不敢再任性妄为了。”
憨丫头连连点头称是，乖巧地答道：
“是，奴婢明白了，多谢柳姑娘指点。”
柳绵绵微笑着与憨丫头继续闲聊着陆蘩在衙门里的点点滴滴，从饮食偏好到起居习惯，事无巨细地询问着，想要尽可能全面地了解这位大人的日常生活状态。
过了一会儿，柳绵绵话锋一转，开始打听起陆蘩在衙门对待手下人的态度是否有所不同，以及其中的远近亲疏关系。
憨丫头眨了眨眼，认真地回答道：
“回小姐的话，我们家大人可是个公正无私之人！
他对衙门里的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从不偏袒任何一方。
无论是奖赏还是惩罚，那都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得很！”
柳绵绵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追问道：
“那么，在这些手下当中，大人可有特别重用之人？”
憨丫头想了想，说道：
“要说重用嘛……大人安排衙门的官差们各自负责相应的事务，大家分工明确。
只是高大人、袁先生还有魏护卫他们几位似乎格外忙碌些，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比旁人多得多。
而且最近衙门还选拔了一位新的县丞齐大人，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快成了衙门里最忙碌的人之一。”
听到这里，柳绵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憨丫头道：
“这样啊，那你去把府邸库房的册子和府中的日常账册都拿过来给我瞧瞧吧。”
陆蘩整日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家中之事，自己作为她亲近之人，自然要帮忙规整好府邸这一整年的内务，免得有人趁机欺瞒于她。
柳绵绵知道陆蘩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她不希望陆蘩因为自家内务起火，生出乱子来。
所以柳绵绵下定决心一定要替陆蘩防微杜渐，守护好这个家。
只见那憨丫头一脸憨厚地说道：
“柳姑娘，这事儿恐怕得稍等一会儿。
咱们这府中的事务管理可都是由红枣姐负责，奴婢得先去找她讨要一下相关的册子和账目。”
说起这红枣，那可是追随陆蘩好多年。
陆蘩对她十分信任，而柳绵绵自然也是信得过红枣的。
但即便如此，该有的查看流程还是不能少的，免得哪里出现纰漏。
这时，柳绵绵微微一笑，温柔地回应道：
“行，那你快去快回吧。
我这儿倒也不急。
这地上湿滑得很，你路上可得小心。”
得到应允后，憨丫头赶忙应声道：
“是！”
然后她便恭恭敬敬地领命退下去办事了。
待那憨丫头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后，一直静立在柳绵绵身侧的丫鬟杏儿先是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并无旁人在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凑近到自家主子身旁。
只见她微微弯下腰去，将头压低靠近柳绵绵的耳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语气略带几分忧虑地轻声询问道：
“姑娘，您刚才那般行事，真的不会对您和陆大人之间的情谊造成什么损伤吗？
奴婢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听到这话，柳绵绵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来，她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
“放心吧，杏儿，不会有事的。
我了解她，就如同她信任我一样。想当年，我们初次与她相逢之时，彼此可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即便如此，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收留了我们主仆二人，并且丝毫没有顾虑过我们是否会给她的家宅带来任何潜在的风险或是麻烦。
这次的事也定然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深厚的情分。”
听着柳绵绵的这番话语，杏儿不禁也回想起了那一年发生的种种往事。
的确，自家姑娘与那位陆蘩小姐之间的交情确实是非同一般的要好，想到此处，她原本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于是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那憨丫头回来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名叫红枣的婢女也紧跟着一同走了过来，只见她们俩手中各自捧着几本簿册。
其中，红枣怀中抱着的乃是一本厚厚的大册子，而憨丫头手上则拿着四本相对较薄些的小本子。
红枣恭恭敬敬地向着柳绵绵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轻声问道：
“柳姑娘安好！”
随后，她将手中的三本略显单薄的册子以及一本厚实许多的册子轻轻地放置在了一起。
完成这个动作之后，红枣抬起头，目光急切而又充满期待地望向柳绵绵，那眼神仿佛是在黑暗中突然见到了一丝曙光一般，欣喜若狂地说道：
“柳姑娘啊，真是太感谢您了！
谢谢您愿意不辞辛劳地帮忙查看这些账目。
这两本薄薄的账本呢，都是下面那些人按照规定时间上报过来的。
只是这几日我实在是太忙啦，被各种事务缠得脱不开身，根本没有一点儿空闲的时间去整理它们，只能麻烦柳姑娘您多费些心思了。”
说罢，红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说着，她轻轻用手指再次点了点那本厚厚的册子，缓缓开口道：
“这本便是总账啦，一直以来都是由奴婢一人负责查看，但奴婢能力有限，也不清楚其中是否存在差错之处。
还得劳烦柳姑娘您帮忙过目一番，如果发现任何错误，也好及时予以纠正。
这样一来，便能避免我家大人遭受不必要的钱财损失。”
紧接着，她将手移向旁边放置着的另一本册子，继续说道：
“而这边这本稍薄一些的册子，则记录着大人自上任之后所有的人情往来情况。这些事情虽然琐碎繁杂，但却也是至关重要的。”
说到此处，红枣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接着讲道：
“至于府中的人事簿以及吊牌，由于奴婢实在是分身乏术、忙不过来了，大人便特意嘱咐厨房管事的许娘子代为管理。
这不，奴婢已经差遣人前去传唤她了，估摸再过一会儿，她应该就能把东西给送过来了。”
说完这番话后，红枣抬起头，目光诚挚地望向柳绵绵，轻声说道：
“大人说了，柳姑娘若是有意要收回这管事之权自然是没问题的；
倘若姑娘您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那也是完全可以的，一切都任凭姑娘您自己拿主意就行。
只不过，有这么一件小事儿，还望柳姑娘能够帮衬一二。
就是希望您能抽空指点一下那位许娘子，好让她具备足够的能力，足以胜任咱们这座府邸的管事职责呐。”
此时的柳绵绵，正静静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红枣，心中暗自思忖着陆蘩此举背后的深意。
显而易见，陆蘩并不想让红枣仅仅局限于这内宅之中，被四方的天空所束缚住。
相反，她更期望红枣能够走出这片小小的天地，真正成为她得力的左膀右臂。
别瞧着红枣憨厚老实，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说，也越来越会做人了，柳绵绵嘴角挂着一抹俏皮的笑容，半开玩笑地说道：
“红枣你们家大人可真是太会用人！
瞧瞧把你培养得如此能干，对你那更是没得说，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看这趋势，你也是越发地有本事了。
将来要是你跟你家大人高升了，你可千万别忘了我曾经帮过你的小忙！”
红枣听后，连忙谦虚说道：
“哎哟，姑娘您就别打趣奴婢了。
奴婢心里清楚自己有多少能耐，能有幸伺候大人，为她办事儿，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至于其他的，奴婢可是想都不敢想呢！”
柳绵绵止住打趣，她严肃道：
“你倒是个本分的。放心吧，不管怎样，我、你家大人还有老夫人，都不会亏待你的。
你先去忙你的吧，许娘子这儿由我一个人来接待就行了。”
红枣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便行礼告退了。
待红枣离开一小会儿之后，柳绵绵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憨丫头，吩咐道：
“憨丫头，你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一碗清汤面给我当午饭。”
憨丫头闻言，脆生生地应了一句“是”，便迈着步子朝厨房快步走去。
没过多久，憨丫头刚刚离去，许娘子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