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人此次前来此地,其目的显而易见,乃是意欲打探那珍贵药酒的下落。
然而,此程着实不易,历经长途跋涉方才抵达。
不仅如此,关大人心中另有盘算,他此番前来还有一个重要意图,便是要抓住陆蘩的把柄和失误之处。
如此一来,他便能轻易地掌控住陆蘩,毕竟长期以来都是这小丫头片子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回怎可能再让她得逞?
关大人暗自思忖着,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付诸实践。
可惜啊,事与愿违,现实往往并不遂人意。
尽管关大人绞尽脑汁、精心谋划,但事情的发展却全然偏离了他原先设想的轨道。
这令关大人心生郁闷之情,犹如被重重乌云笼罩,难以释怀。
可是呢,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话已至此,局面已然形成,即便陆蘩身上毫无破绽可供他抓握,他也无法继续耍赖般地窝在这衙门之中而不去四处走动视察一番了。
于是乎,经过短暂的思索后,关大人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烦请你安排一下,让县衙中的县丞随本官一同前往巡查吧!”
听闻此言,陆蘩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关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北陵县向来民风淳朴,百姓们大多以务农为生,对于读书之事重视程度有限。
那些稍有学识或有些许出息之人,皆纷纷离乡背井,去往外地谋求更好的发展去了。
本县实在是寻不出能够胜任县丞一职之人才。”
“所以呢?”
关大人微微眯起双眼,心中已然打起了算盘。他轻咳一声,缓缓说道:
“你上任都大半年了,这职位一直空着总归不是个事儿。
本官知晓你平日里事务繁忙,也就不深究此事了。
如此这般吧,这人选……”
“大人。”
未等关大人把话说完,陆蘩赶忙接过话头,“关于这件事情,下官早已有了安排。不知大人可曾听闻圣上亲自隶属的柳家书院?”
关大人点了点头,表示有所耳闻。
陆蘩继续解释道:
“下官并非打算从此处直接挑选人员。
您想想看,这柳家书院中的学子们大多尚未取得童生功名。
下官的想法是等待他们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如果有人能够顺利考取秀才之名,到那时,下官再来一波公开招聘选拔人才之举,让真正有能力之人得以担当此职。
大人觉得此举可行否?”
然而,关大人心里却另有盘算。
他一心想着由自己亲自任命人选,这样一来便能在陆蘩身旁安插眼线,好时刻监视她的一言一行。
于是,关大人皱了皱眉,反驳道:
“如此行事所需耗费的时间实在过长,衙门里诸多公务怕是会因此受到延误呐。依我之见,不如……”
陆蘩拱手施礼,面色凝重地说道:
“若是如此行事,那么下官即刻便派人撰写文书并发布出去,通告铭羊府的黎民百姓,就说咱们北陵县现正公开招募县丞一职。
只要拥有举人功名之人,皆可前来应聘。
不知关大人意下如何?
下官此番举措可有不妥之处?”
关大人此时心中已然怒火中烧,自己接二连三地被眼前这个下属驳斥,实在是颜面扫地。
然而,碍于身份和场合,他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恼怒,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既然陆大人已经有所筹谋,想必定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那就依着陆大人所言去操办吧。”
得到关大人首肯后,陆蘩赶忙应承下来:“多谢大人信任!下官必定全力以赴,尽早将此事妥善处理完毕。”
话锋一转,陆蘩开始向关大人大力举荐起一个名叫高杨杰的人来,只见她言辞恳切地说道:
“大人啊,在咱们县衙之内,有这么一号人物。此人平素做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当本县没有知县坐镇,而其他同僚又纷纷消极怠工之时,唯有他敢于挺身而出,勇挑重担,主动肩负起管理北陵县的重任。
也正因如此,这段时间以来,北陵县才得以维持稳定,并未生出什么大乱子。
而且,当地的百姓对他也是心悦诚服呢。”
说起这高杨杰,关大人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儿印象的。
想当初,陆蘩还没到北陵县的时候,这儿可是由他高杨杰全权负责管理着。
但凡有个什么事儿需要上报,那都得经过他的手。
只不过这位高大人对这些琐事压根就不上心,往往都是大手一挥,直接让手下人去看着办得了。
这不,这会儿突然听到有人提起高杨杰这个名字,关大人心思一动,暗自琢磨着这高杨杰看起来倒是有些能耐,如果能把他拉拢过来成为自己的心腹,日后用来对付陆蘩,想必会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利刃。
于是关大人开口说道:
“此人如此有才,本官倒是真想见见。”
话音刚落,只见陆蘩迅速地从她身后的那群人中,三两下就把高杨杰给拽了出来,并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暗示他赶紧抓住机会,在关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争取露个大脸。
高杨杰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着关大人拱手作揖,行礼问安。关大人面带微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然后问道:
“你便是高杨杰高大人吧?!
本官对你可是早有耳闻,昔日里本官也曾多次派遣人手协助你处理诸多事务。
今日不知你可否愿意为本官带路,引领本官四处走走看看?”
高杨杰一听,心中大喜过望,连忙点头应道:
“小的自然愿意为大人您效犬马之劳。”
关大人及其随行人员并未直接进入衙门,而是按照他的指示,由高杨杰负责带路,准备绕着北陵县走上一圈。
只见高杨杰身手矫健地骑上马背,引领众人率先朝着蚕丝村进发。
关大人则安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内,而他的随从们则骑着骏马紧紧跟随着前方的高杨杰。
其中一名随从驱马上前,与高杨杰并肩而行,并开口说道:
“高大人,在下听闻贵县县令一直以来都全心全意地为当地百姓谋福祉、办实事。”
听到这话,高杨杰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回应道:
“没错,我们陆大人不仅积极邀请百姓参与各项事务,而且从未有过拖欠工钱的情况发生。
在咱们这北陵县,陆大人可是深受民众爱戴的好父母官!”
紧接着,高杨杰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
“哦,对了,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实不相瞒,在下如今只是县衙里的一名主簿而已,实在当不起‘大人’这样的尊称,您就直呼我的姓名便可——我姓高,单名一个杨字,全名高杨杰。”
那随从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笑,然后说道:
“不知阁下是否有什么话语想要转达给我家大人?
您放心好了,在下可是我家大人身旁颇为得力的心腹之人,必然能够替您将口信带到。”
听到这话,高杨杰先是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回答道:
“嗯……其实,我确实有些事情想要和您家大人说一说。”
他稍微停顿了片刻,接着继续说道:
“北陵县这边民众生活甚是贫苦,不知道关大人可否考虑给这里的百姓们减免一些赋税?
这样一来,大家的日子也能过得稍微轻松些。”
话音落下之后,高杨杰便满含期待地望向那名随从,眼神之中充满了殷切的盼望,似乎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而此时,那随从心中却是暗自思忖起来。
一开始自己所说的那句话本就是一种暗示,可这高杨杰居然未能领会其中深意;
如今他又如此直白地把请求说了出来,到底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为民请命还是故意在这里装糊涂、扮傻相?
一时间,随从也难以判断出高杨杰的真正意图究竟如何。
随从一脸凝重地说道:
“此事怕是难以成行!
您有所不知,铭羊府可不单单只是咱们北陵县的百姓日子过得艰难,其他地方的百姓那也是苦不堪言。
如果我们在这里开了个头给百姓减税,那其他县城的人必定会群起而效仿,纷纷吵嚷着要减税。
如此一来,我家大人又怎能完成朝廷交给他的收税任务?
若是任务无法达成,我家大人岂不是要遭受责罚、丢了官职?
所以为了我家大人着想,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向他禀报。”
说到此处,随从微微叹息一声,接着又道:
“其实我家大人一直都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善心。
倘若我将此事告知于他,以他的性情,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定会想尽办法为百姓谋福祉。
但正因为深知大人的为人,我才更不能让他陷入这般两难之境呀!”
一旁的高杨杰听到这番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对于用这样的言辞来夸赞陆蘩,他倒是举双手赞成,可若说是用来称赞这位关大人,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谁不知道关大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不过,高杨杰脸上还是迅速堆起笑容,假意奉承道:
“您家大人当真是大大的好人!
能有这样心系百姓的官员,实乃一方百姓之福啊!”
随从站在原地,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等到了高杨杰开口说话。
然而,令随从大失所望的是,高杨杰仅仅说了这么一句便戛然而止。
此时,随从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陆蘩亲自挑选的人怎么可能不忠心耿耿于她?
相比之下,自己方才的质疑和猜忌显得如此愚蠢可笑。
意识到这点后,随从满心懊恼与羞愧,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随从翻身跃上马匹,准备迅速离开高杨杰身旁。
他心想,还是换一条道路走吧,这样至少可以避免再看到高杨杰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以免心中的怒火愈发难以遏制。
可就在随从刚要扬鞭催马之际,高杨杰竟出人意料地主动靠近过来。
只见他扯着嗓子,声音洪亮地开始宣扬着陆蘩为蚕丝村所做出的种种贡献。
随从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他实在不愿意听这些话。
可是,高杨杰就像一块难缠的牛皮糖,紧紧黏住随从不放。
无论随从如何挣扎、躲闪,都无法逃脱高杨杰那滔滔不绝的讲述。
最终,随从只能无奈地放弃抵抗,被迫耐着性子听完了整个故事。
不仅如此,就连那些跟随着他们的随从护卫们,也无一例外将这个故事听得清清楚楚。
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关大人对于陆蘩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但他们由衷地钦佩这位身为女子却能够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祉的陆蘩。
尤其是当他们亲眼目睹了蚕丝村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这种敬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而更为巧合的是这群随从护卫当中竟然有两三个人曾经到过此地。
通过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陆蘩的美名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播开来。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关大人那里。得知此事后的关大人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陆蘩所做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造福于民的好事,即便他心中有所不满,也难以公然加以指责或阻拦。
高杨杰精神抖擞地带领着关大人等人一路巡逻,时间已过去了大半日。
至于其他人是否感到疲倦,他并不知晓,但他自己可是心情愉悦至极。
毕竟如今可不单单只有家人们倾听他夸赞着陆蘩的种种优点,就连关大人和他的随从们也都有幸听闻。
当他们终于返回衙门时,只见陆蘩早已亲自等候在了衙门口。
她亭亭玉立,面带微笑,迎接着关大人一行人的归来。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这一番巡逻下来,想来您定是饥肠辘辘了吧?
下官已然精心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恭请大人随下官一同前往花厅享用。”
陆蘩轻声细语地说道,那笑意盈盈的面容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
关大人凝视着陆蘩那张充满朝气与善意的脸庞,原本因长时间巡逻而略显疲惫不堪的身躯似乎瞬间又恢复了些许活力。
然而,尽管心中略有不满,但此刻他却无法对着如此热情周到的陆蘩发脾气,只得淡淡地回应道:
“嗯,那就走吧。”
紧接着,陆蘩转头嘱咐一旁的魏虎引领关大人的部下们前去用餐之地。随后,她便与高杨杰一起陪同关大人朝着花厅走去。
待到一行人步入花厅,发现袁清竟也在此处恭候多时。
袁清见到关大人后,连忙上前施礼问安,并恭敬地将众人请进屋内。
众人皆依着身份地位的高低依次入席而坐,陆蘩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红枣赶紧奉上香茗,并转头嘱咐那个看起来憨丫头快去厨房催促上菜上饭。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陆蘩这才将目光投向正在悠然品茶的关大人身上,脸上迅速堆起一副无比恳切真挚的神情,轻声问道:
“不知大人今日此番巡查,是否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还望大人不吝赐教,下官定会立刻着手处理并加以纠正改进。”
关大人听到这话,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之前自己有意向当地百姓打听关于陆蘩的情况时,所听到的那些对他的赞誉之词。
百姓们无不对陆蘩的行事做派称赞有加,直说他一心为民、勤勉奉公。
如此一来,关大人实在想不出陆蘩究竟有哪里做得不好,能让自己挑出错来。
于是,关大人微笑着回应道:
“陆大人,本官刚才与一些百姓闲聊,他们纷纷表示,知晓你一直以来都忙前忙后、不辞辛劳,所以特意托本官转达对你的关切之情,希望你能够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呀!毕竟这北陵县若是少了你,那可真是不行!”
陆蘩闻听此言,赶忙起身拱手作揖,口中连连称是,紧接着又追问道:
“多谢大人关怀以及百姓们的挂念,只是除此之外,不知大人可还有其他的指示或者意见?”
关大人看着一脸认真的陆蘩,不由得干笑两声,摆了摆手说道:
“没有啦没有啦,陆大人你做得已然足够出色,根本无需再行改正什么了。”
陆蘩笑着跟关大人,语气温柔道:
“大人您应该还没有将北陵县巡逻完吧?
下官一直觉得下官还有许多方面没有做好的,还希望大人您指点呢。
要不明儿下官随您一起去?”
关大人果断拒绝道:
“不必了,本官已经大致了解了北陵情况,你已经做得很好,无需妄自菲薄。”
高杨杰和袁清憋着笑,陆蘩一脸遗憾跟关大人道:
“好吧,大人您什么时候再想去,下官定会陪您。”
“好!”关大人干巴巴应了一声。
这时候憨丫头禀报饭菜来了,陆蘩吩咐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