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霖失踪案变成了凶杀案。
法医对杜尚霖的尸体进行了检查,发现他后背腹部有一处伤口,有一条约5公分的伤口,推测是利器造成的。而且他们在车上找到了和高勋捡的棍子成分相同的木屑,证明当时应该是有人用棍子提前将刹车控制住,然后拉动绳子,致使棍子断裂,车子冲入水库了。而杜尚霖的死亡原因是后背的伤,而不是溺死。
杜尚霖的葬礼就像是他的死亡一样,办得极其简单,甚至没有专门的告别仪式。杜家父母像是一夜老了十岁,头发全白了。
而童悦,自从知道杜尚霖的死讯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吃过一顿饭,连水都是真真求着她喝才勉强喝了几口,还都吐了出来。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只剩下一副躯壳。
“童悦姐,算我求你了,我们去送他最后一次吧。”
蓝天和真真身着一身黑衣,站在童悦的病床边。
杜尚霖今天要入殓,之后就要送去火化,如果童悦不去见他,那这辈子她就再也见不到杜尚霖了,一想到童悦和杜尚霖今后天人永隔,真真的眼泪就停不下来。
童悦不想去,杜尚霖骗人,明明说他一辈子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可是他还是食言了。杜尚霖一定是在报复自己当初离开他,他一定是在怪自己。想到这里,童悦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但是为什么还有?
真真见童悦如此,还是没办法就这么走了,她坐到病床上,把童悦从床上拉了起来,逼着她正视自己,说:“童悦,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见到杜尚霖了。他也一定走得不安心,他那么爱你,你舍得让他一个人走上那条路吗?”
“我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
抽屉里放着一瓶安眠药,只要他们走了,她就要去陪杜尚霖,赶一赶应该还能赶得上他,她一定要当面问他,是不是怪自己。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真真拉开抽屉,把安眠药丢在地板上,药片洒了一地,童悦大喊,“不要”,她着急想低头去捡,却被真真紧紧地 抱住。
“童悦姐,尚霖哥已经没了,我们好好送他一程好不好?你要是想和他一起离开,我敢保证,他一定不会见你的,也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他都不会再见你。”
“可是,我好想他呀!你告诉我,没有他,我要怎么活下去?”
不知道,真真自己也不知道,没有杜尚霖,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那就努力活到下一分下一秒就好,带着尚霖哥的份多活一分钟一秒钟。”
最后,童悦还是来送杜尚霖最后一程。
她在真真的搀扶下静静地跟在后面,比起在医院,显得异常平静,她知道,杜尚霖不喜欢她哭,她不能哭。
天空还是那么蓝,大家都还活着,为什么杜尚霖就没了呢?
直到杜尚霖变成了一块墓碑上的名字时,童悦还是没想明白。
童悦没想明白,真真也没想清楚。
在回来的车上,她靠在窗户上,看着一棵棵倒退的树,她忽然想起了5岁的时候自己因为调皮跑到山上去玩,结果从树上摔下来,腿被摔破了,是杜尚霖找到了自己,然后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回来,爸妈打自己的时候,也是杜尚霖替自己挨了打。
她也好想他。
蓝天坐在真真身边,握紧了她的手,虽然自己现在也没有力量,但是他也想努力给她一丝温暖,他很清楚,杜尚霖对她有多重要,大概是如果自己和杜尚霖都掉到河里,她会选择把杜尚霖救上去,然后跳下来和自己一起死的程度。
杜尚霖也的确值得如此。不仅对真真,包括和他毫无关系的自己,他都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突然蓝天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会不会杜尚霖的死和帮自己翻案有关。
他想到一个人,何思凯!
当他站在何思凯的面前,而何思凯对杜尚霖的死置若罔闻,甚至只是抬了一下眉毛就继续和身边的美女调情,蓝天还是没忍住,打了他一拳。
“保安,给我报警,我告死他。”
“你会有报应的,何思凯。我只要求你告诉我一件事,到底杜尚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何思凯呸了一口,吐了一口血水,嘴角滋啦地疼。
“跟我肯定没关系。跟你是不是有关系那可不一定了。”
蓝天一愣,瞪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杜尚霖帮你翻案,然后这个时候就出事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你怎么知道杜尚霖在帮我翻案,你知道些什么?”
何思凯自知口误,但还是假装镇定,“不要以为你们做的事没人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秘密。而你,现在不该担心这个了,你还是担心自己怎么办吧。”
蓝天被送进了公安局,何思凯告他故意伤害。
接到电话的真真此时正在童悦的家里,自从杜尚霖的葬礼结束之后,童悦像是没问题了,只是不太爱说话了,每天下班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成宿成宿地睡觉,安眠药一次吃得比一次多。真真怕她出事,就暂时住在童悦的家里。
真真赶到警局的时候,蓝天和何思凯一人坐在一边,何思凯的脸上挂了彩,她跑向蓝天,确认蓝天没事之后才坐了下来。
“鉴于双方的伤情都不是很严重,我们这边是建议你们和解,互相道个歉,赔偿一下医药费,你们看呢?”
“不可能。我要求做全身检查,他就是故意伤害,一定要坐牢。”
何思凯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一副不罢休的样子。相反,蓝天则规规矩矩坐在一旁不说话。
“何思凯,你不要太过分。”
真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冷静的蓝天会对何思凯大打出手,即使当时知道李琴可能是被他害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过激,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蓝天。
“我怎么过分了,是他找到我的地方,打了我,我告他,这没有毛病吧。你说呢,夏大小姐。”
“你!”真真语塞,有很多的话想骂但还是忍住了,她轻吐了一口气,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说:“那何总,请问您怎么样可以同意和解呢?”
何思凯冷哼了一声,故意挑衅道:“要真的想道歉的话,让他跪着来求我。”
蓝天再也控制不住,刚才就应该多给他一拳,现在来也不晚。真真急着抱住蓝天,把他拉到一旁,让他冷静下来。
“好了,当这里是哪里,还敢动手。”
一旁的警察见蓝天又想动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真真见情势不太对,连忙替他道歉:“不好意思,警察大哥,他不会动手的,我保证。我来沟通,放心。”
警察见真真态度良好,刚好有人来叫他,就让他们自己沟通一下,等下再来。
警察一走,真真的态度立马有了180度的转弯,她把蓝天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像是摸着大狗狗一样地安抚他,“蓝天,不可以动手,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答应我,不可以冲动。你乖乖坐这里,我来处理。”
蓝天自知是自己冲动了,也有点儿后悔,但他也不想真真替他处理烂摊子,真真执意她来处理,他只好答应。
真真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挂了之后就坐在了蓝天身边陪他。
大概两分钟之后,何思凯的电话响起,是何母。
何思凯挂了电话之后,警察进来,问商量的结果,何思凯主动提出了和解,医药费也不用蓝天赔了,就这么算了。说完就走了,独留房间里诧异的众人,只有真真知道是夏母的功劳。
走出警察局之后,蓝天问真真是怎么回事,真真才告诉他,她让夏母给何夫人打电话,之前夏母帮了何夫人一个小忙,现在只是卖了个人情。
蓝天知道是夏母帮忙,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一定给真真的父母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本来就家室悬殊,现在又是帮忙从警局里捞出自己,连蓝天都觉得自己很差劲。
真真打电话和夏母说明情况,一旁的蓝天越走越慢,等真真挂完电话,他已经落下很大一截了。
真真见他没跟上来,就站在原地朝他招手,让他跟上来,蓝天看着真真笑容灿烂,莫名就觉得很刺眼,自己的确很差劲。
蓝天还是走得很慢,真真等不及,就跑了回来,走在蓝天身边,抱住他的胳膊继续走。
“真真,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呀?”
蓝天停了下来,把手抽了出来,拉开了一点距离。
真真听到这里直接愣了,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蓝天估计有点儿想岔了。
她重新挽上他的胳膊,把脸贴了上去,语气半是撒娇半是不满地说:“你干嘛这样说自己?你只有我能说,你差不差劲我不知道,但是你好我一定知道,是不是我的家庭给你压力了?”
蓝天没想到真真一语就戳中了真相,脸一下就红了,想否定可是感觉是白费功夫,就默认了。的确,他和真真之间,这个一直就是过不去的坎儿。准确来说,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一想起就把自己的自尊心刺得隐隐作痛。
真真板正蓝天的身子,站到一旁的高处,和蓝天刚好齐平,但是摇摇晃晃的,蓝天不得不扶住她。
“蓝天,又或者是林朗,我们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的家庭不喜欢我,正如我也不会一样。我们能选择的只有我们彼此,我夏寻真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们的一辈子很短,我们不要因为这种事而有心结好吗?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我以后不了。”说到最后,她声音有点儿哽咽了。
杜尚霖的离开让她明白,一辈子真的很短,短到可能一次的再见就是永远的分别了,并不是所有的下次见都是理所当然的。她现在只想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蓝天抱住真真,眼泪滑落,懊悔不已。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时候我没用的自尊心会突然冒出来,我下次不会了。我怎么会不喜欢你的家庭呢,你的什么我都喜欢,我只是有点儿羡慕又有点儿害怕,怕自己不被你的父母喜欢,会配不上你。”
“所以你要对我更好,好到他们不得不喜欢你,这样我的家庭就也是你的了,你就不用羡慕了。”
“是是是,我们真真真聪明,那我要更努力对你更好了。”
“当然!”
“蓝天,我想尚霖哥了。”
“我也想他了。”
“不知道他过得好吗?”
“他一定在天上好好地看着我们的。”
“那我们说的话,他都听得到吧。”
“一定会的。”
真真:尚霖哥,我们很好,你也好好等着我们。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童悦姐的,你一定要保佑她。
蓝天:尚霖哥,不管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