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婶办事的确有效率,三天之后,便将人带到秋露跟前。
“夫人,我相了几天,就只有这个孩子还算整齐。他叫月白,今年十六岁,读书人家出身,家里父母双亡,一个哥哥,去年也没了。夫人您觉得怎样?”
秋露不发一言,一边端起茶杯,轻啜了两口,一边暗地里打量着来人,只见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粗布长衣,长得清秀白净,高高瘦瘦的。
“你是哪里人?”
“京城三十里外易安县安唐乡人。”
“可曾读过书?”
“在老家上过几年私塾。”
“你可有什么手艺?”
“我会制陶。”
秋露点了点头,她自认了解王爷,王爷身边受重用的,不是武艺高强的,就是身怀绝技的。王爷最是厌恶那些没有真才实学,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人。
“我院里的规矩,一,忠心;二,能吃苦;三,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问的话不问。你可能做到。”
“能做到。我月白发誓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违背此誓,天打五雷轰!”
月白的表现让秋露挺满意:“那就先这么着吧,罗婶你把人交给管家,先学学规矩再说。”
“是夫人。”
“罗婶,今日平南侯夫人来院里,说是打算送个男宠到陶城公主府,你怎么看?”秋露喝着杏仁露,若有所思地问道。罗婶被调到了秋露自己的小厨房,已然是她的心腹。
“夫人,小人觉得这是好事啊。您想,侯爷虽然有爵位,但是没有官职。若是傍上了陶城公主这颗大树,得个一官半职,手里头有权力,好办事啊。夫人您的娘家越得力,您的地位就越稳当。”
秋露觉得气闷,她就是不待见陶城公主:“京城里那么多的达官贵人,堂叔父不去结交,再不济,还能求求王爷呢,他偏偏非要拜到陶城公主的门下。你说,她能有什么能耐?”
罗婶赔笑道:“官场上的事,小人不懂,不过小人想,侯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夫人您是知道的,陶城公主好巴结,人人都知道,她贪财又好男色。侯爷这不是投其所好嘛。”
“哼,堂叔父就是小气。要我说,拿个十万两银子,买个官做做得了,还非得送个男宠。这年头长得好看又听话还得要有才华的男人哪里是这么好找的。”说完,秋露又在心里恨恨地加上一句,就是找到了,也不能便宜那个女人。
罗婶凑到秋露耳边,压低声音:“依小人看,侯爷送男宠只怕还有别的心思。放个人在陶城公主府里……”
秋露眉梢一挑,她不笨,顿时明白了罗婶话里的意思。
罗婶又继续说道:“听说陶城公主府里的男宠,有的是自己卖身投靠的,有的是各地大小官员送来的。我想呀,那些官员们送男宠给公主,怕存的都是同样的心思……”
秋露虽然口口声声对陶城公主很不屑,但她心里还是明白的,陶城公主开府设署,深得太后和陛下的宠爱,她在陛下面前说一句话,顶得上别人说十句。
“罗婶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罗婶见秋露有些松动,继续煽风点火:“夫人,这正正是个好机会啊。平南侯夫人不是正愁找不着合适的人送进公主府吗?我们院里倒是有个现成的。”
“哦?”
“月白。他长得好,说话行事也有分寸。”
“月白?不行。他才进院里没多久,底细还没摸清呢,怎么能让他去做这么重要的事。”秋露一口反对。
“哎呀我的夫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要是平南侯夫人找到了人,她还会来求夫人嘛。”罗婶急得直跺脚。
秋露很是淡定地瞥了她一眼:“这有什么,不就是个公主府里的男宠么,我不稀罕。”
“夫人您这么想就错了。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去年,潞阳公主的一个相好,谋了个通判,可是六品官呢。若是入了陶城公主的眼,怕是有更大的好处哟。”罗婶一股脑儿地把打探来的消息报给了秋露。
“这样啊?”秋露有些犹疑。
罗婶连忙加把火:“夫人,若是我们在陶城公主府里有人,那么公主的动向您不就能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罗婶一手捂着嘴,附在秋露耳边,轻轻说:“夫人您现在怀着身孕,最是金贵的,陶城公主那样的人,那样的手段,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提前得到消息,也好早做防备。”
话说得这样通透,秋露恍然大悟,她看向罗婶的眼里也有两分感激,不容易啊,有个人能对自己如此忠心,事事为自己着想。想当年那场纷飞的大雪,想那夜撕心裂肺的痛楚,秋露不禁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锦帕,一瞬间,她便做出了决定。
“月白,信得过么?万一被陶城公主收买了,可如何是好?”
“夫人放心,月白他哥哥,以前也是陶城公主府里的男宠,犯了事,被打死了。以他这样的身世,是绝对不会被陶城公主收买的,是绝对会忠于夫人的。”
“有这种事?”
“是这两天我家老头查出来的,因为这两天事忙,就没来得及回禀夫人。”
“如此,我明日便去与平南侯夫人说,让她把月白送进陶城公主府。”
说出这句话,秋露心里也是如释重负,为了安东王正妃这个位置,她终有一天是要与陶城公主正面交手的,现在的决定也是在为将来添加筹码。
秋露手腕上的琥珀镯子,递给罗婶:“罗婶,你最近辛苦了。”
“能为夫人效劳,是小人的福气啊。”最里这样说着,罗婶却是双眼放光,笑嘻嘻地双手接过镯子。
秋露心里冷笑,只要能为我所用,贪点小财,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