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回溯自三个月前的某一天,那时,秋露正端坐在梳妆镜前,满心欢喜的打扮着自己。
“夫人,这红宝石镶米珠蝙蝠金钗做工精致,衬着夫人您这粉色团花大袖罗衫,特别光艳照人,您看好不好?”
“太艳了些。”
秋露摇摇头,若论光艳照人,这个天下有谁能比得上陶城公主。而她,凭的就是那一份清秀淡雅,才得了王爷的青眼。
捡起一只点翠蝴蝶金钗,“用这支就好。”
“夫人,夫人,王府派人来报,说是王爷今日有要事在身,等改日空闲,再来探望夫人。
满腔的喜悦被突如其来的一盆冰水浇得冷透,只听“叮”的一声,那支点翠蝴蝶金钗被秋露从发髻上拔下,狠狠地甩在墙角。
能让连祯中途改变心意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陶城公主。
她凭什么?
她声名狼藉,她娇蛮任性,她不知羞耻。明明王爷已经冷淡她了,她为什么还不死心?明明王爷已经拒绝她了,她为什么还死缠烂打?
若是没有她在前面拦着,自己已经是安东王妃了;若不是为了她,自己又怎么会失去和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没有她从中作梗,自己又怎么会被王爷扔在这个冷冷清清的地方。
秋露好恨啊。
夜里,秋露呆呆地坐着,百无聊赖,盯着琉璃宫灯,脑子里乱哄哄的。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小腹,她再度怀孕了,她多么希望能亲口告诉王爷,他一定会非常欣喜。此时此刻,孤灯照影,她素来有争强好胜的心,仿佛泥牛入海,了无痕迹。
虽说自己已经被太后册封为侧妃,可是整日生活在别院,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她已经有三个月没见着王爷了,不说得到王爷的宠爱,怕是日子一久,王爷连她长什么样都不会再记得了。
“夫人,您吃些东西吧,要不然身体会熬不住的。”罗婶手里拿着一个铜托盘,走进了厢房。“小人熬了些鸡丝粳米粥并几样小菜,夫人试试,看看合不合口味?”说完,罗婶将霁红碗轻轻地放在秋露面前。
罗婶是后厨总管家的,她口齿伶俐、心思活络,一向颇得秋露欢心。
秋露叹了口气:“有心了,难为你还记着我。”
“夫人是小人的主子,小人必定尽心尽力地侍候夫人。”
“瞧瞧,连下人都知道关心我,而王爷呢,却对我不闻不问,我明面上是安东王侧妃,实际上,连他身边的大丫头都不如,丫头们总可以日日见到他……”秋露实在是十分苦闷,竟然对着罗婶发起了牢骚。
罗婶哪会不知秋露的哀叹自恋,忙在一旁陪笑道:“夫人你且放宽心,来日方长,何况王爷虽然人没到,但是派人给夫人送来了许多好东西。”
“是啊,来日方长,从来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只怕到时候王爷早已经将我忘在脑后了。”秋露说着,一手托腮,眼角垂下,满脸的感伤。
罗婶一脸的掐媚:“夫人说得是哪里话,瞧这别院里金堆玉砌,吃的、用的,哪件不是上好的,王爷定是宠爱夫人的。”
思及罗婶的话,再想起王爷平日里的好处,秋露脸上终于和缓了些许。
罗婶是个伶俐人,见秋露把她的话听了进去,便继续说道:“夫人您对我们下人宽厚,小人今天便是冒着被您责罚,这话也不得不说。王爷虽宠爱夫人,但王爷是咱连国的大贵人,不说有多少权贵豪门想巴望着将自家女儿送与王爷,单说那陶城公主……所以王妃想要长长久久地得到王爷的宠爱,就必须为自己做长远的打算。”
“长远的打算?”
“若是夫人不嫌弃小人多事,那小人便说了?”
秋露打量着罗婶,她的两道眉毛又浓又密,眼睛不大,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嗯。”秋露哼了一声。
罗婶见秋露没有反对,张口说:“这其一,夫人定要好好调理身子,为王爷生育子嗣。女人啊,只要有了儿子,便是最大的依仗了。”
罗婶这话说到秋露心坎里去了。自己出身贫寒,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但若是能够生下儿子,那便是王爷的长子,母凭子贵呀。到那时,无论什么公主,什么小姐,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了。秋露高兴不已,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这其二,夫人应该寻些自己信得过的人,将来王爷身边,有什么动向,也好有个传信的不是?”
罗婶说得隐晦,但秋露哪里不明白,她有些无奈地说:“我在这别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吃穿不愁,但到底实力有限,王爷身边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收买的。”
“夫人说得是,”罗婶似乎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忽然她眉眼一挑,笑着对秋露说:“夫人可以在外头选些整齐的人,调理好了再送到王爷身边去伺候,一来知根知底,二来夫人可以拿住他一家大小,不怕他不忠心。”
秋露心想:这个罗婶可真不错,至少能给她出出主意,可比那些唯唯诺诺的奴才好多了。想想那些一见着王爷便两眼放光的女子,秋露就恨得牙痒。
“这个法子倒也不错,只是这一时半刻哪里能找来合适的人?”
“我和我家老头倒也认识几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事关重大,不知夫人是不是信得过小人?”
“方才那些话,若是传出去,你必落不了好,你能对我说,我自然相信你对我是忠心的。”罗婶舌灿莲花,仅仅一顿饭的功夫,就让秋露对她深信不疑:“你自去办,找到了人便来带见我。小心,别走漏了风声。”
“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