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舟、翟文静、林晓蔷三人是无话不谈的亲闺蜜。
在这个女子团体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半月要组织一次小聚。
姐妹们一见面就是一整天。
美容、逛街、购物、探店,最后找个咖啡厅歇脚,打开话匣,聊聊近况,分别将近期遭遇的不公事件吐槽、不良情绪倾诉,然后抖擞精神、转换心情,再埋头各自苦逼的生活、工作、情感中。
然而,近来在秦舟舟身上所发生的种种事件,小团体的两姐妹无一知晓。
这与彼此感情深浅并无关联,有些人纵使天天相见,彼此付出的情感也可能淡薄如水,有些人即便几年几月不见,再见情谊也是深厚,……只是近期发生在秦舟舟身上一波未退一波又袭来的糟心事,让她根本无从抱怨,说什么呢,说自己有多么贪心愚蠢,多么无助焦虑,以致挫败无力?
赶巧,大家最近也是忙的。约好的下午茶时间,一推再推,一改再改,后来干脆遥遥无期。
偶尔,在线上碰到,得空聊几句,不是翟文静忙着应付领导的各项检查,累得昏睡过去无法回复,就是林晓蔷被黑心老板揪着加班,觥筹交错应酬客人。好容易俩人逮个机会喘口气儿,也只想瘫着把玩一下手机,诉诉生活的苦,发发情绪的癫,一个工作通知甩过来还得继续铆劲儿搬砖。
面对朋友们的苦逼状况,秦舟舟根本无法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口,并且深深地意识到成年人的世界充满难堪,每个人都有很多来自现实的不愉快,各有各的累,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难,谁也不比谁轻松。如果说,她将内心的郁闷抛给别人就能解决当下要面对的问题的话,倒也痛快轻松,可惜现实就像一座山岿然屹立,挪不走搬不动,她何苦还要给大家的烦恼再火上浇油地添一笔呢。
所以,当情绪爆发压倒秦舟舟后,面对她的此时状况,翟文静和林晓蔷有些手足无措,满心自责。她们各自手捧一杯冰咖啡,沉默地坐在医院的花园里。
“你最近怎么样?”林晓蔷最先打破沉默,“有事就说,别再来一次舟舟这样的事儿,我可真受不住第二回。”
“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儿,暂时还顶得住。”翟文静累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幼儿园的工作,操心又琐碎。下个月,不是教师节了么,市领导要来慰问,顺便巡园。这下就苦了我们一线教师,园领导为了在领导面前邀功,就催各个班级补交这几年组织的各项活动材料。这个假期呀……真是充实。除了业务学习,还得天天写材料,搞得我都觉得自己干的是秘书工作。一言难尽……对了,这学期开学我当班主任,工作只会更多。”
“那我是该恭喜你还是不该?”
“省省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自立门户。”翟文静斜眼瞥了瞥林晓蔷,深叹着气。
翟文静是三人之间工作最稳定的。
从毕业算起,实打实的在幼儿园工作了六年。她在园内属于闷头实干派的,为人谦和,做事踏实,不争不抢。
她的个性,尤其是不喜欢出头露脸的,所以从不参加公开课、活动的评选。什么奖项、什么晋升,她都不在乎且不感兴趣。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平平淡淡做一辈子普通的一线教师,每天快乐地和一群单纯可爱的孩子在一起。
可惜,这个社会,并不如人所愿。你想要安稳,就会有人来打扰;你想要低调,就会有人不断挑衅;你想要单纯,就会被人算计耍心机……
面对以上情况,换秦舟舟、林晓蔷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然而,事件的主角不是她们,而是她们那性格柔软、忍耐力超于常人、不善于说狠话和拒绝他人都困难的好姐妹——翟文静。
幼儿园里班级教师配置通常是这样的:一个班主任、一个配班教师、一个保育教师。
翟文静统共在幼儿园工作六年,因各种原因辗转了三个园所,一直都在配班的岗位上。
现在,她跟随的班主任姓马,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教师。
身为资历尚浅的一线教师,面对业务能力不错的老教师,自然是抱着谦虚学习的态度。于是,翟文静除了尽职尽责地做好一切配班该做的工作,还附带接手一些班主任安排的本该归属她而不愿去做的其他任务。
反正自己年轻,多干点活儿也没什么紧要,累了大不了睡一场,第二天又能满血复活。翟文静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也渐渐察觉出班主任的不友好。
马老师不仅将自己的工作推给翟文静做,还特别愿意占用她的私人时间。
幼儿园里,有个不成文的制度,一周五个工作日,其中有两天是配班的早班,也就是说那两天翟文静可以提前下班,不用等到放学时间。然而,每每到文静早班的日子,她就被班主任因为孩子生病需要照顾、家里有事要处理等各种借口临时调班。
表面上虽说是调班,但那些失去的早班,文静自己不好意思要求补,马老师也从来不说,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有一次,翟文静跟相亲的人约好下早班见面,想着提前跟班主任打个招呼,希望能有一次按照幼儿园的规定下早班。
马老师还没等文静讲完,就说今天孩子过生日,得早点下班回家做准备,让文静辛苦辛苦顶个班。
文静想着,事先跟人定好的约会,临时才说不去,确实不太好,而且自己明明是正常下班……出于对班主任的尊敬和礼貌,纵是内心有多不高兴,到嘴边却只有一句:马老师,我今天有事,能不能让我下早班。
马老师并不理会,戏说,你个小孩家家的能有什么事儿。生日一年就过一次,自己毕竟是个当母亲的,又要工作又要顾家很是辛苦,需要被多理解多包容……诸如此类。
翟文静的犟劲儿被她的态度一下子激了起来,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她再次坚持自己的想法,告知马老师今天确实有事需要下早班。
班主任听闻,直接变了脸,说文静不好说话,不知道迁就、理解一个老教师的辛苦以及一个做母亲的难处。
翟文静觉得委屈,嘀咕着,自己跟了马老师之后从未上过一次早班,但是今天真的有约在先,无法临时变动。
马老师那边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有,反正没再继续开口说话。
一整个下午,教室里笼罩着浓重的低气压。
那天,翟文静的确是如愿下了早班,以为一切就此翻篇。
没成想,几周后,她就听到同龄青年教师说,老教师们私底下给领导们反馈自带的新人教师学期表现时,马老师给文静的评价是计较、小心肠、爱出风头、不服从管教、跟家长关系走得太近影响工作判断……最终,教师学期工作综合测评排名,翟文静排到了倒数,全园最低分。
对于翟文静来讲,她实在是理解不了。她自认在班级里做的工作最多,任劳任怨,每次班主任拿她的劳动成果去邀功,她也没说过什么。工作得不到表扬和肯定也就罢了,反正她从来也不奢望拔尖。可是,那些私下在老教师之间传递出来的不符合实际的评价,让她整日整日地堵在心里难受。
鉴于这样的不公正,她想,下学期,无论如何,都不能跟马老师一起共事。
如此,翟文静听取了秦舟舟和林晓蔷的建议,决定自立门户,自荐当班主任。以后,分配的工作、管辖的班级、调休的时间完全由自己做主,将不再受他人安排。
番外小剧场:
翟文静的奇葩相亲记 (一)
翟文静对面的男人斯斯文文,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开口:你会做饭吗?
翟文静:还行吧,凑合能吃。
男人:你会开车吗?
翟文静:有驾照,没上过路。
男人:我小时候烧过一次饭,差点烧着房子,有阴影,现在特别害怕进厨房。平时没事的时候,我喜欢思考,特别爱坐在车上考虑问题,那样的话,思路会特别清晰。所以,对于结婚对象,我没别的要求,就两点,能做饭会开车。你看,这些你都符合。我呢,你也看到了,是个有深度、有内涵的人,我可以作为家中的大脑,负责对家庭未来近忧、远虑的规划。你呢,一线教师,一看就是个实干派。所以,咱俩的结合简直堪称完美,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翟文静:……
翟文静的奇葩相亲记 (二)
胖头大脸、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与翟文静并排坐在公园长椅上。
男人不停地抖着腿,从上而下地一个劲儿打量她,看得文静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拢拢身上的衣服、耳边的碎发。
男人:你不是双眼皮啊?皮肤还有点黑,不知道以后影不影响孩子颜值。
翟文静:……
男人:你体重过120了吧?是不是该减减肥?
男人伸手向着翟文静比划着:那个什么,我不是坏人啊,就是想试试你的体重……
翟文静见状,迅速向前蹦了一大步,扯出一百多米的距离: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翟文静的奇葩相亲记 (三)
一个穿着汗衫短裤、不修边幅的男人端着餐盘,在翟文静对面的位置坐下。
男人拿起盘中的一杯果汁放到翟文静面前:15。
翟文静:什么?
男人:果汁15。
男人掏出手机,亮出收款码。
翟文静回过神,哦了一声,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男人拿起汉堡,旁若无人地狠狠咬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地张着嘴咀嚼,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嗯……嗯……嗯……就是这个味儿……我跟你说,西餐还是得吃麦当劳,正宗……
翟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