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点了点头，他不能装不懂的否认。
“领导，我也只能做好我自己的事，别的，我有心无力！”
朱治国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底牌全都说清楚，“换届之后，新的班子格局下，必然会有强势力量介入，争抢这份政绩蛋糕，你面临的，将是明枪暗箭，前所未有的掣肘和斗争压力，能不能守住位置，保住开发区的成果，甚至更进一步，全靠你自己的本事，这条路，风高浪急，我能给你的，最多是名义上的支持，开发区能不能提级，把握不大。”
他说完，目光深邃地看着陈青，意味深长：“选第一条路，我保你未来几年平稳上升，选第二条，路就得你自己一刀一枪去闯了，想清楚再回答我。”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陈青就算不想思考，他也必须要装出认真的对待的样子。
毕竟，领导都已经推心置腹到了这个程度，就差说！跟着我干就行了！
朱治国给出的第一条路，无疑锁定了副处的职务，毕竟他的工作年限实在太短。
正科都已经是超常规了，想要短时间升职副处，那只能是天方夜谭。
体制内公务员不是事业编制，可以低职高就，只能也必须按部就班。
朱治国一反常态的给自己铺平前路，让陈青心里很是纠结。
他如果答应第一条路，在很长的时间内，他就必须要把自己在工作中仅有的功劳分出去。
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升职无望的他，就必须要给别人让路，甚至为之放弃属于自己的荣耀。
毕竟，名额就这么多。
不是说你做了多少事，有了多少成就，你就必须要升职。
时间和成长的步骤，是多少年以来积累出来的经验和规范，适用于所有人。
处级干部已经是一个可以主政一方的官员了，任用和升职的条件、考核不会因为他陈青而改变。
要说，这条路，朱治国给他铺垫得很好，先占位后升职。
然而，像这样的路，真的是自己需要的？
在市委办，沉寂几年之后，谁还会记得开发区的建设和引进是自己拼出来的？
未来的领导班子是否还会把开发区的功劳算到自己头上，成为晋职的重要成绩？
朱治国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些依然还只是未知数。
朱治国时而稳妥、时而果决的态度，让他下意识的就否定了第一个选项。
不能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一个他无法揣度的领导手里，万一这中间把自己外放，他还是只能以正科任职，而副处的待遇，就在这不声不响的运作中会被悄然抹去。
这一点，谁都不能给他绝对的保证。
至于第二条路，这本就是自己心中已经产生的念头。
十几秒钟的时间之后，陈青挺了挺腰，隐隐的痛已经可以完全的控制，迎向朱治国的视线！
“感谢书记的栽培和厚爱，我个人能力还有所不足，先把开发区这一档子事尽量做好，再做别的打算。”
他语气平稳，带着谦逊和一丝婉拒。
“开发区的事，才刚开头，管委会的团队建设，目前还仅仅有个雏形，未来几十，甚至上百家企业入驻之后，还需要履行管委会的职能，认真的服务，任务也很艰巨！”
他说的事和后续的目标，无疑是告诉朱治国，他有信心让开发区成为临州的亮点。
也变相的告诉朱治国，副处他暂时不考虑！
朱治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他决心的大小。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脸上看不出是欣慰还是别的情绪！
“好，有担当是干部的基本素质，也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从市委大楼离开，陈青心里并没有任何不舍。
虽然婉拒了朱治国，但从他的分析和理解来看，朱治国不至于因此对他怀恨在心。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给米雪打电话，让她有空去探一探她舅舅对他的态度是不是有所改变。
只要朱治国还是以稳妥为主的意思，他才会放心。
傍晚，陈青拖着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回到家。
屋内安静得出奇，没有往常赵心美忙碌的脚步声和饭菜香气。
他皱了皱眉，喊了一声：“赵姐？”
无人应答。
一种莫名的预感让他心头微紧。
他拿出手机，拨通赵心美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似乎在外面。
“赵姐，你是不是有事出去了？”
陈青问道。
赵心美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急促的喘息，“陈书记，您……您回来了？”
察觉到有些异样的陈青，连忙询问道：“你在哪？甜甜呢？”
“和我在一起……我们马上就到楼下了，马上就回来！”
赵心美没有直接回答，匆匆挂了电话。
陈青立马到阳台上向下望去，奈何小区的绿树遮挡，加之天色昏暗，看不清楚。
好在几分钟后，房门打开，赵心美拉着女儿赵甜甜的手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未褪的惊惶。
赵甜甜的眼圈甚至有些发红。
“怎么回事？”
陈青沉声问，目光扫过两人。
赵心美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没开口，赵甜甜带着哭腔抢先道：“陈叔叔……有……有人跟踪我！”
陈青眼神骤然一冷：“慢慢说，说清楚！”
赵心美拍了拍女儿的背，自己稳了稳情绪，解释道：“这几天晚上培训班下课晚，天黑的早，前天晚上甜甜就说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没太在意，以为是孩子胆小，结果今天晚上……我不放心去接她，真的看到一个男青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拐弯就跟，甜甜快跑他也加快脚步……”
她想起那一幕，后怕得声音发颤：“我喊了一声，那个人才钻进旁边小巷子跑了……吓得我们……没敢直接回来，在外面人多的地方绕了好几圈……”
陈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走到窗边，看向楼下昏暗的街道，目光想要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找到蛛丝马迹。
可惜，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古墓风波的明枪刚刚躲过，这暗处的冷箭，难道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射来了吗？
而且，目标竟然对准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转身对惊魂未定的母女二人道！
“别怕，这事我知道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不用怕，而且，应该只是偶然，别想太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如果真的是偶然就算了。
要是真有人是冲着他来的，不管是谁，决不会轻饶！
陈青没有选择把这件事告诉秦昊，动用警力来应对一个还不确定的事件，实在是没必要。
而且，这种事，报警要得到结果的效率太低，一旦打草惊蛇这件事就可能结束。
对方既然用出跟踪小女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
他选择了更直接的方式。
第二天，他没有亲自去接赵甜甜，而是让耗子（周浩）和黄池开了辆面包车，早早停在了培训班对面的巷口。
车里，耗子嚼着口香糖，盯着培训班门口！
黄池则摆弄着一个高清长焦摄像机，镜头盖都没开！摆设而已，关键是车里还坐着两个平时帮着布包玛特处理些麻烦事的壮实小伙，是黄池从老家来的远房亲戚，眼神里带着一股混不吝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