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抓了抓头发,突然开门吓了他们一跳。
「你们叮叮当当在干吗?还睡不睡了。」
「哎哟!」我妈一反常态,笑眯眯地把我拉到沙发上:「你这么大了,也该考虑结婚生子,我看今天那个小伙就不错,你可要抓住。」
「这女人呀,学上的再多,工作再好都比不上嫁个有钱人。」
「你看看今天他给我和你爸买的补品,我们在网上搜了搜,都是大牌子。」
我抽出手,淡淡道:「刚分手,你们别想了。」
「什么,王夕你疯了!」她激动地站起来,指着我开始说:「你都三十了,再不结婚谁还要你。」
「村头的老张家,媳妇生了孩子吃得像猪一样,他家男人立马找了个年轻漂亮的。」
「你这没几年青春了,以后只能说给二婚的,谁能给你彩礼钱。」
「呵!」我讽刺一笑,盯着她说:「所以你是想趁我年轻卖个好价钱是吧。」
她一哽,眼神瞟向我爸。
「你妈说的也没错,自古以来姐姐哪有不帮衬弟弟的,长姐如母,小夕,去和林生认个错。」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们,以后我只会给你们每个月该给的生活费。」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话呢,我告诉你,不养活我们唉,你回来,回来。」
我回房“啪”地关上门,将声音隔绝在门外,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真是的,有什么好哭的,不早就习惯了吗。
「唉,都怪你。」见我不理会他们的拍门声,他两个在客厅争执起来:「我当初就说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你非要捡回来。」
「你小点声,回房说。」
房间的隔音一般,即使他们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听到了一些字眼。
「捡回来?」我嘴里重复着:「什么意思?」
不行,这样会打草惊蛇,我压下想要质问的冲动,强迫自己当做无事发生。
一整晚心乱如麻,早上闹钟没响我就匆忙起床,直奔医院做亲子鉴定。
把材料递出去时,我心里竟有一瞬间的犹豫。
后来的事情却显得我这时候的犹豫尤为可笑。
6
我正处理着堆积的工作,江清清悠哉悠哉地坐到了旁边。
她比我入职晚一年,本来我们除了工作外没什么交集。
但一年前,林生有次接我下班时,下着暴雨,我脑瓜子一抽,觉得她自己在门口打不上车有点可怜,就顺路送她一程。
自那以后,她就没事“哥哥”“哥哥”地叫林生,把撬墙脚写在了脸上。
我瞥她一眼,默不作声。
结果她一把拉住我的手,给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有病啊?」
她表情僵了僵:「小夕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呀,难怪林生哥说你变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赶快和他谈吧,别在这恶心我了。」
我把手抽回来,继续处理工作,最近有个项目关系到我的晋升,没时间听这俩人的狗屎爱情。
江清清脸青了绿的,嘴角的笑容也维持不住:「王夕,林生哥说他以前看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才和你谈恋爱的,没想到你现在爸妈都不管,他太失望了。」
我:「哦。」
她看我这么无动于衷,也不自讨没趣,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叫了几个平时和她关系好的同事,围在一起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时不时往我这瞟一眼,见我看她们又缩着脑袋装无事发生。
估计又是什么没一点杀伤力的坏话,我也不再在意。
可后来,我真想回到这时候,一人给她们一个大嘴巴子。
7
刚推开房门,我就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很多东西的混合气味。
我敲了敲爸妈的房门,没人。
正想打电话,突然感觉呼吸不顺,我抖着手拿药,怎么也找不到。
窒息的感觉让我脸憋得通红,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渐渐脱力,我大口大口喘着气,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出了房门。
用身体砸到邻居的房门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我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还活着。
邻居姐姐帮我打了120,她进来后给我倒杯水,扶着我坐起来,神情带着后怕:「夕夕,哮喘药怎么没随身带着,你都不知道情况多危急,医生说幸好送来得早了一点。」
我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脑子里却在想着我的药怎么不见了,不仅我包里的不见了,客厅放的也没了。
而且,我的哮喘并不是很严重,不会经常发作。
家里多出的奇怪味道倒像是特意引起我的哮喘。
越想我越心惊,邻居姐姐摸了摸我的手,惊讶道:「夕夕,你手怎么这么凉,还出了一层汗,哪里不舒服吗?」
我强扯出一个笑:「我没事,就是刚醒有些懵。」
我又躺了会,感觉没什么大碍,想要出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起来一看,是我妈打来的。
「喂?」
对面第一次这么小声地开口,没听到我的声音,又小心翼翼地重复一遍,似乎还夹杂着欣喜。
「怎么,是来确定我还活着吗?那可让你们失望了。」
我们仅剩的一点感情,或者说是我单方面对他们的感情已经彻底消磨殆尽。
他们猝不及防地被我的回答吓到,结巴了半天直接挂了电话。
我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自嘲地笑笑。
他们傍晚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一句话都没说,看着我的脸色进门。
「姐。」我弟从他们身后出来,像小时候一样挽着我的胳膊。
只要他这么做,就是有事求我。
小时候,他打碎了碗,就会挽着我撒娇,让我替他背锅,其实他根本不用怕,爸妈是不会怪他的。
只会怪我不把碗放好。
果然,他抱怨道:「爸妈说有一大笔钱,让我赶快来找他们,结果现在又说没了。」
「我可是推了和女朋友的约会赶过来的,姐,你知不知道他们说的钱在哪,怎么会没有了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笑笑:「知道呀,是我的遗产。」
他瞪大了眼睛,嗫喏着不知说什么。
放开了挽着我的手,盯着爸妈问怎么回事。
爸妈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出声,最后僵持不下,还是我先开了口。
「你们明天就搬出去吧,以后咱们断绝关系。」
「不行!」我妈一改心虚的表情,硬气道。
「我已经收集了证据,你如果不同意,我就告你故意杀人。」
「到时候我弟的女朋友可不一定愿意嫁给杀人犯的儿子。」
一听这话,她瞬间泄了气。
我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把她推进房间。
晚上,我弟突然给我发了条消息:「姐,你其实不是爸妈亲生的。」
8
我删删减减,最终只发出去一个问号。
「咱爸喝多了说的,他们的亲生女儿扔在孤儿院了,但是后来觉得养个女儿能卖彩礼钱就把路边的你捡了回来,没想到你不听她的话,执意去上大学。」
「其实妈在家里偷偷给你说了好几家,有的残疾,有的二婚,还有一家五十多的老男人。哪家的彩礼高就把你骗到哪家,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不嫁也得嫁。」
我深呼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钱到时候都是你的。」
「我知道小时候让你替我挨了很多打,但我也不是畜牲,这次爸妈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为了钱不顾你的性命。」
「姐,你以后不要再回家了,也别再对他们心软。」
手机屏幕上的字越来越模糊,我怎么也看不清。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肿胀的眼睛起床。
不是热爱工作,而是今天是宣布竞选结果的日子,我有信心升职加薪。
我弟拖着行李正催促着他们快走,见我出门,急急说道:「姐,我们马上就走。」
「别叫她姐,这个白眼狼……」
发现我弟瞪了她一眼后立马嘘声。
我爸叫了我一声,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看来今天双喜临门,晚上要吃顿好的。
公司开会前,江清清走到我身边说:「小夕姐,这次的竞升结果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更大呀?」
她今天穿得格外正式,和平常短裙衬衣完全不同。
我压下心底的微微不安,淡淡回道:「能者居之呗。」
领导总结上阶段的发展,宣布了提拔人选。
我不服气,去领导办公室理论。
「王夕呀,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工作态度,你确实更胜一筹,但做人有时也要注意品德方面的培养,例如家庭,父母之类的。」
「什么意思?」
「公司最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为了防止将来出什么岔子,这才取消你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