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军中要事纪》和账目,差不多都是半年前的喽!”楚歌道。
“可以这样说!”燕夙肃然道,“他们二人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自然不会亲自去过问这些小小的账目,而失去了上头管制的幕僚几乎都是脱缰的野马,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如何认真,这半年来更是他们趁机亏空捞油水的好时候,他们怎么会错过呢?”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那批亏空的钱,都在我这里!某些贵族也该断腿的断腿,该折了胳膊的折了胳膊,该得痨病的得痨病……差不多都躺在家里了!”
楚歌肃然一惊。
当祁连和文千秋把那些情报都告诉她的时候,她就曾仔仔细细地想过,如今的燕夙究竟已经做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居然已经把她思想中勾画出来的一切,完成了大半!不!或者应该说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
“你还有多少没做?”楚歌情不自禁地问道。她迫切地想要看清楚,自己深爱的男人他真正的模样究竟是怎样的。
看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的眼神,燕夙无奈地笑了笑,道:“除了你口中所说的体系改组、合纵连横、陆海空天……”
楚歌震惊地往后狂退了一步,方才站定,不由苦笑道:“那你……还要听我废话那么久?”
“那不是废话!”燕夙情绪有些激动地喝道,“那些是未来我们发展的方向和指南!”他顿了一下,像是想要努力平复内心的跌宕起伏,接着道:“楚歌,你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故意让着你或是怎样。你是个天才!我虽然早早便决定要将神机营大改,那是因为我一心一意只想毁了它!可从始至终,我的心里都还是有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结,我知道那是我的阻力,却根本看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是你,是你一句话点醒了我!体系改组!没有错!这一切的问题就出在这个小小的军内体系上!”
他近乎疯狂地说着,一双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瞳孔更是至始至终都死死地盯着楚歌,仿佛想以此来宣告他的无心之失。
楚歌看的心头一颤,不由又在心底无奈地苦笑了一番。不知从何时开始,向来冷静自持的她,也会在燕夙这黑洞洞的眼神中,慢慢沦陷了。
她缓缓走过去,双手捧起他精致的脸庞,四目相接中,全是裸露的真诚,只听她道:“所以我说啊,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从过去,到将来!一点也不能少!”
燕夙大喜过望地反手捧住她的脸,便深深地吻了下去:“全部!只要你不生气,我的一切,全都是你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楚歌笑着反问,“明明是你,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我那虚伪的自尊心。”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燕夙的脸上带了些怒意。
楚歌却道:“燕夙,爱我,你会不会觉得很累?”
“不会!”燕夙抱住她,“只要你不像上次那样折磨我,我就永远不会累!”
“可我总觉得你很累啊……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楚歌幽幽地道,“你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总是这样那样地安排部署,总是默默包容我所有的任性和不安。我经常在想,你付出了那么多,而我给你的又是什么呢?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是麻烦。”
燕夙抬起头看她,忽然笑道:“你,只需要给我你全部的爱。就好。”
楚歌瞳孔一缩,转而又释然起来,自顾自地道:“我要给你一个全新的神机营和冥衣卫。”
“以后,再也没有神机营和冥衣卫了,”燕夙笑了,“他们叫天夙军!”
楚歌猛地一怔,天夙军?天如歌和燕夙的军队!
心口忽然又疼了起来,这一次,楚歌却并没有去拿药。
那股疼痛让她想起那一夜重重埋伏中,破茧重生的他们,原来早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此生不离不弃。
她想着,反手拥住了燕夙宽广的肩膀。
入手,温暖如火。
……
改革很快在冥衣卫和神机营之间如火如荼地开战,这自然也引发了大梁朝局不小的动荡。
原因也没有别的,只因为改革的第一天,燕夙便大刀阔斧地宣称要从数目庞大的神机营和冥衣卫中,分别抽调三千人,组成新的“天夙军”。而至于其他所有人,就地遣散!
一时间,人心惶惶,唯独各位出身贵族的子弟不屑一顾。
在他们的心目中,无论燕夙如何大刀阔斧,因着他们头顶出生自带的贵族光环,那改革的利刃也永远切不到他们身上一根汗毛。
可没曾想,燕夙随即颁布的《三千人预留守则》中,却清晰而简洁地写着八个如同钢刀一般的大字:“物竞天择,强者留之!”
起初,没有一个贵族把这八个大字当成一回事,在他们的意识形态中,燕夙也是贵族,跟他们一样都留着高贵的血脉。血脉的牵连,再加上以往那么多次上位者虚张声势的所谓变革的经历,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燕夙会真的选择对他们下手。
那样的话,也就约等于,他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对于才刚在大梁掌握些许实权的燕夙来说,得不偿失!
因此,直到风云十二骑在神机营和冥衣卫中分别架设好决斗的场地,愚蠢的贵族们也还是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如往昔的走过场。
直到一个怀揣着满腹疑惑和忐忑的寒门子弟破釜沉舟地对着对面吊儿郎当的一个贵族子弟轰出一拳,后者应势飞成流星。
假扮成考官大人的楚歌郑重其事地冲上去,以一副金三胖视察的牛X轰轰的姿态紧紧握住那寒门子弟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了声:“同志,恭喜你!你被天夙军录取了!”
所有人才彻底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全场鸦雀无声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
在这一刻钟里,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变成了无数石化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