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这个行星齿轮的布局设计非常巧妙，完美解决了重载情况下的散热问题。我们的工程师研究了三年都没搞定。”
佩德罗挺直了腰杆。
“施密特先生这次来，是想跟咱们谈合作。”魏地拉笑着说，“德意志汽车公司想采购咱们的变速箱，用在他们的重型卡车上。”
佩德罗愣住了。
德国人？买阿根廷的零件？这不是做梦吧？
“是真的，”施密特认真地说，“我们自己能设计，但您的设计比我们原有的方案更优秀，而且成本低30%。我们希望能签订长期供货合同。”
佩德罗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魏地拉。
总统微微点头。
“没问题，施密特先生。”佩德罗说，“不过我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价格按我们的标准来，结算只接受联盟元或者马克，不收美元。”
施密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成交！”
华盛顿，国会山。外交委员会听证会。
国务卿坐在证人席上，额头的汗不停地往下淌。
对面，五个参议员脸色铁青。
“万斯先生，”主持听证会的参议员拿着一份报告，语气冰冷，“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德意志汽车公司要采购阿根廷的变速箱？”
“这……这是企业的商业行为，咱们无权干涉……”
“商业行为？”参议员把报告甩在桌上，“那为什么委内瑞拉、秘鲁、智利都在采购阿根廷的坦克？为什么巴西要跟阿根廷搞经济一体化？为什么我们的盟友哥伦比亚在靶场上被打脸？”
“我们在南美的影响力正在崩塌！万斯先生！”
国务卿擦着汗：“我们已经启动了秃鹫行动，通过非常规手段施加压力……”
“非常规手段？”另一个参议员站起来，怒气冲冲，
“您说的是那二十几个雇佣兵吗？据我所知，他们连个化肥厂都炸不掉，反而被一群工人民兵抓了个现行！现在正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接受公开审判，每天有十几个国家的记者在旁听！”
“这简直是耻辱！”会议室里一片噪杂。
国务卿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主持听证会的参议员站起来，沉声说：“先生们，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
他顿了顿。
“南美，已经不是我们的后院了。那里现在是东海联盟的势力范围。”
全场鸦雀无声。
与此同时，布宜诺斯艾利斯，工人新村。
傍晚，佩德罗骑着摩托车回家，后座上坐着老婆和儿子。
“爸爸，今天报纸上又登你了！”儿子举着报纸，满脸的兴奋。
“别乱动，坐稳了。”佩德罗笑着回应。
摩托车开过一条条新修的柏油路。路边是一排排新盖的工人住宅楼，窗户里透出几缕温暖的灯光。
街角的小卖部门口，几个工人正在聊天。
“听说了吗？厂里又接了一批订单，德国人的！”
“真的假的？德国人买咱们的东西？”
“报纸上都登了，还能有假？”
“上帝啊，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佩德罗听着这些对话，心里暖洋洋的。
三年前，他还在为每个月的工资发愁。
现在，他是全南美最大机械厂的副厂长，手下管着八百多号工人，设计的变速箱卖到了欧洲。这一切，都是真的。
摩托车开到家门口。
佩德罗停下车，抱起儿子，牵着老婆的手走进楼道。
楼道里灯光明亮，墙上贴着厂里的生产进度表和民兵训练安排表。
“爸爸，”儿子仰着头问，“我长大了也能像你一样当工程师吗？”
“能，”佩德罗揉了揉儿子的头，“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来肯定比爸爸强。”
“那我以后也要设计坦克！”
“好，有志气。”
一家三口走进家门。
窗外，夜幕降临。整座城市灯火通明。
远处的港口，一艘满载货物的货轮正缓缓离港。
那是阿根廷制造的卡车、拖拉机、变速箱，即将发往巴西、智利、秘鲁，甚至更远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布宜诺斯艾利斯。
阿根廷联邦法院门口，从天没亮就开始堵人。
哈吉斯六点钟到的时候，好位置已经被记者占了。他举着那块写着“严惩凶手，保卫工厂”的牌子，踮着脚往里挤。
“别挤了别挤了！”佩德罗在后面喊，“再挤把老子的烟挤断了！”
化肥厂来了三十多个工友，清一色蓝工装，胸口别着厂徽。他们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不少记者的镜头往这边扫。
“主任，你说那帮美国人真会来？”哈吉斯问。
佩德罗叼着烟，眼睛盯着法院大门：“来不来都一样。证据在咱们手里攥着，他们想抵赖也没有用。”
八点整，囚车到了。
宪兵在前面开道，把记者往两边推。闪光灯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桑托斯！你承认是CIA指使的吗？”
“武器从哪儿来的？”
“美利坚大使馆有没有参与？”
囚车后门打开，桑托斯戴着手铐被押下来。
他低着头，一只手腕缠着厚纱布，走路一瘸一拐的。哈吉斯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眶子还肿着，跟馒头似的。
“就这德性？”旁边有人嘀咕，“还雇佣兵呢，我看也就是条狗。”
人群里突然爆发一阵怒吼：“打死这帮卖国贼！”
几个工人冲警戒线，被宪兵拦住了。
桑托斯身子缩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哈吉斯把牌子举得更高，扯着嗓子喊：“严惩凶手！”
三十多个工友跟着喊起来，声音整齐，震得记者们都回头看。
佩德罗没喊。
他盯着桑托斯的背影，烟头烧到了手指都没觉着疼。
这家伙差点炸了他的厂子，差点炸死他的工友。现在，是该算账了。
法庭里静得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桑托斯和他那二十二个手下被押上被告席。
他们排成两排，大多数人低着头，不敢看旁听席。
旁听席上坐满了各国观察员和外交官。陈翰笙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旁边是魏地拉总统的特使。
美利坚大使馆只来了个二等秘书，坐在角落里，手里攥着个文件夹。
“开庭。”法官敲下法槌。
检察官站起来，手里拿着厚厚一沓材料，他清了清嗓子：
“被告人桑托斯，前玻利维亚毒枭，现为受雇于外部势力的武装分子。1977年2月14日，被告人率领武装团伙非法越境，企图袭击胡胡伊化肥厂......”
大屏幕亮了。
第一张照片：缴获的M16步枪，枪托上清清楚楚打着钢印——“US”。
法庭里响起一阵议论。
第二张：军用夜视仪，同样的钢印。
第三张：C4炸药，包装箱上印着美利坚陆军的标识。
议论声更大了，美利坚二等秘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检察官继续往下翻。
“在被告人身上搜出的行动计划书。”
屏幕上放大了那份文件。英文打字，标注详细——爆破点、撤退路线、接应时间，一清二楚。
“以及……”检察官停顿了一下，“这个。”
最后一张：银行汇款单复印件。
汇款方：迈阿密某贸易公司。
收款方：桑托斯在开曼群岛的账户。
金额：150000美元。
备注栏里只有三个英文单词——“首付款”。
“铁证！”
“美国人抵赖不了了！”
法官敲了好几下法槌才把声音压下去。
“被告人桑托斯，”法官盯着被告席，“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桑托斯没动。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只缠着纱布的手腕，法庭里的喧嚣好像跟他没关系。
“被告人？”法官又问了一遍。
桑托斯慢慢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旁听席，在某个位置停了一下。
陈翰笙正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手里转着一支钢笔。
桑托斯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了被抓的那天晚上。
没打他，也没骂他。就是那个姓张的老头坐在他对面，拿着个搪瓷茶缸子，一句话不说地看着他。
看了整整三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