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8年五月初五,拂晓时分,黄龙城内最大的鞠场已是旌旗飘展,官兵林立。每逢重五之日,女真人行“拜天”大礼。
二太子完颜宗望主持祭典,黄龙府兵马都总管完颜霖从旁协办,整个黄龙城的贵胄权贵皆被请入鞠场参加大典。赵燃、李玄等人也已混入其中,伺机而动。
司仪官宣读祭文,请诸人登台拜天。完颜宗望早命人让宋徽宗、宋钦宗换上女真服饰,押了他们跪拜金人祖先。两位宋主掩面长叹,无言以对。观礼的金人见状,更是群情激昂,喝彩起哄,鸣鼓奏乐。
赵燃隔着人群,远远望着国君受辱,心头一阵钝痛,恨不能化身万千利箭,刺向金人。他们此番潜入,只因收到赵嬛嬛传讯,金人将在“拜天”典礼后庆功,或有刺杀完颜宗望之良机。赵燃集结“碧落轩”门徒混入鞠场,他将行刺,以引开金人,其余门徒则伺机营救宋主。
完颜霖饲养的海东青盘旋在空中,破风而翔,时而发出长鸣。海东青被女真人尊为“万鹰之神”,而一只训练有素的海东青更是难求。完颜霖吹了一记口哨,那神鹰俯冲而下,叼起一根缠有红丝帕的柳枝,飞向主人。
完颜霖接过柳枝,拱手将其递给完颜宗望。宗望接过,颔首笑道:“祭天礼毕,是该行‘射柳’之戏了。我女真的勇士们,来吧!”
随他一声令下,金兵们将早已备好的柳枝环插于鞠场,柳枝处都有削白。勇士们骑马入场,用无羽横镞箭射击,如果在削白处射断,且骑马接在手上者为胜;只射断柳枝但是不能接到者,次之;其余皆负。
完颜宗望邀完颜霖一道,率先策马入场。士兵伐鼓,鼓声喧天。宗望经年驰骋沙场,练就一身本领,他对完颜霖轻笑一声,弯弓射向柳枝,毫无悬念地射中并接住,博得头彩,赢得满场欢呼。完颜霖丝毫不乱,手臂轻轻一动,停在他臂上的海东青扑棱翅膀,冲上九霄——与此同时,他挽弓射柳,一击即中,接住柳条后策马疾驰,绕鞠场一圈。那神鹰也似为主人喝彩,于空中长啸不止。
赵燃微微仰头,看向海东青,猛禽浑身雪白,如电光神速,比昔日辽人献给宋廷的鹰隼凌厉千百倍。他深知,“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驯鹰之人,定是个坚韧不拔、能忍能熬的人。
随着勇士们射柳结束,锣鼓声渐歇,丝竹声又起。完颜宗望命人摆上宴席,端上美酒鲜肉,众人霑醉起舞。徽宗、钦宗被人押解回农安塔收监。赵嬛嬛、赵富金等宋朝帝姬、宗室女被强迫学跳女真舞。赵嬛嬛一身梅红长裙,身姿窈窕,舞姿动人,看得一干北方勇士直吞口水。
完颜宗望对这位桀骜不驯的南国公主产生了征服欲,甚至打消了将她送给大金皇帝的念头,一度想占为己有。不过,他发现完颜霖似乎对赵嬛嬛颇感兴趣,他与完颜霖自小一处玩耍,情谊深厚,不好夺了兄弟之爱。
此时,赵嬛嬛正挥袖旋转而舞,离他越来越近。但见她眼波流盼,眉黛横翠,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完颜宗望认定这女子在勾引他,只想将她抱进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赵燃在金兵队伍中,冷眼观察,按照计划,赵嬛嬛舞至完颜宗望面前,以衣袖遮挡宗望视线,赵燃趁机射出暗器将他击毙。眼看赵嬛嬛离宗望越来越近,完颜霖色欲熏心,伸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柳腰。就是此刻,赵燃暗自凝神提气,正当行动——
不料,完颜霖忽然起身,二话不说将赵嬛嬛推开,并挡在完颜宗望身前。赵嬛嬛面色一沉,不敢多看完颜霖一眼。宗望起初不解,忽又笑了,心说,阿霖啊阿霖,何曾见过你拈酸吃醋过,此时竟为一个亡国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我难堪。
完颜霖见二太子意味深长地对着自己笑,知他误会了,正当开口解释,却见原本在空中盘旋的海东青猛然折返,似乎受了惊吓。这时,不远处的祭祖台上忽有重物砸下,众人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祭祖台中央摆放牛羊的桌案上竟多了一个大活人。
那人四仰八叉地跌落在桌案上,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长相。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句“他从天而降,定是神灵”,于是一发不可收拾,鞠场观礼者纷纷跪下朝拜“天神”。
躺在祭祖台上的汪洋,被摔得七荤八素、两眼冒金星。他渐渐恢复意识,睁眼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剧组开机了?转念一想,不太对头,又做梦了?然而,为什么要加一个“又”呢?
天际不知何时又流动着紫红的异光,仿若银河喷泻而出,将远处的农安塔镀上一层绚丽纱衣。
完颜宗望一声喝令,金兵严阵以待,将弓箭齐齐对准祭祖台上的汪洋。几个金兵壮起胆子上前,汪洋刚想起身,就被扑倒,反剪了双手。
卧槽,来真的啊!汪洋暗骂一句。
完颜宗望翻身上马,穿过踘场,朝祭祖台方向走去。他倒很想会会这位“天人”,看看到底是神是鬼。完颜霖紧随宗望,眼观八分,警惕十足。
赵燃在心中盘算着暗器的射程,再过顷刻,便是最佳偷袭时机,他摸出腰间利器,运了一口真气,飞镖如闪电般出手——
听得一声脆响,完颜霖挥刀挡下疾速袭来的暗器,护了主子周全。完颜霖扬鞭策马,直朝赵燃这边疾驰而来。赵燃见行刺失败,吹响长哨,命李玄等人放弃营救,见机脱身。李玄见计划失败,本想集结门徒助赵燃解围,却收到赵燃的撤退哨音。他不敢违逆,只得按兵不动,伺机行事。
完颜霖眼光犀利,一眼识破了人群中的赵燃,二话不说飞身下马,提刀就砍。赵燃夺了金兵手里兵器,与他缠斗。完颜宗望饶有兴致地在旁观战,见那二人一个孔武健硕,一个颀长灵巧,身手皆属不凡,一刀一枪斗得银光闪耀,来去几百回合也不分高低。这时,那海东青忽朝赵燃俯冲而去,赵燃与金人战得正酣,无暇分心神鹰的突袭,一时落了下风,连退几步——不知碰上了什么,侧目一看,竟是那个滑稽无状的细作全聚德!
汪洋见了赵燃,也是愣了一下,惊得舌头都打了卷:“你你你你……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