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舰队乘风破浪地向前行驶，好长时间第一次出海不用我掌舵。之前一直都是我参与掌舵值班，睡很少很少的觉，在大海里赶路。
突如其来的闲适，让人有点不适应。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倒不是还有什么关于航行的担忧，这种阵容的舰队，就是海盗撞见了，也要绕路走的。
又打了两个滚，脑子跟本静不下来，便起身穿上衣服，准备去甲板上透透风。雪桥便也起身随我去。四名护卫现在的安排是，两人随我，两人看着福宁，分别是两班倒，保持时时有人执勤。随我的是雪桥和赵哥，赵哥因为之前还是认识福宁的，为了避免尴尬，主动选择了我，所以就由枯木和盲马看着福宁。
夜里的甲板上，并没有多少人。除了值班的各司其职。显得有些空旷。甲板很整洁，没有什么杂物。凉凉的海风吹来，不禁让人抖擞了一下精神。无言，只听见海浪破碎的声音，和帆撑满了风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看着跟随的雪桥，思绪不禁飞到九霄云外。当时他若没出现，我该怎么办？我一直在自己问自己，这算是反省呢还是后怕呢？我也说不上来。
“雪桥，你有什么心愿吗？”我突然问他。
“希望你平平安安。”他说。我们几个已经做了约定，未归之前不说敬语。
“就这？”我诧异着。
“嗯，只有这个。我愿肝脑涂地保你平平安安。恕在下无礼。”他回答。
“那是为什么呢？不要虚言。”我继续问。
“如传闻一样，你的人品与天资，也许是天下人的福分。若能中兴……在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着。
“是邓公找的你们吗？”我问。
“一半一半。”我们能来，心里也很高兴。
“当时，你们若没来，我对那虎头男已然绝望了。”我说着，这几天我的忧虑。我一直在想，这命运的琴弦，如此的不可捉摸。我虽是在这个时代，像掌握了天机一般，也依然被束缚着，有的时候也被支配着，并不完全按照我的意志而行着。太多的无能为力，太多的意外，缺了一环便到不了今天的处境。我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可又总感觉自己被命运主宰着，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同时又及其地渴望力量。事情都很玄。
“不会的，你自然会有你的办法，就算没有我们，我们相信你也一定会客服困难走过来的。”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是怎么获得他们如此厚望的。
并不只是雪桥，很多人也对我抱着类似的期望。我走的路，前进的方向也可以说是被他们推动着的。只是我现在非常害怕会辜负他们的厚望。
“怎么会，你们是帮了我大忙的。就算没有虎头男的事，福宁的事也让我没有头绪。你们可以说解决了我两个难题。”我对雪桥说道。
“您言过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雪桥不自觉地，又加了敬语。
“这两味丹药，真这么神奇吗？你再给我说说详情？”我接着问他。
“是的，你吃的这两味药及其稀有，传说是紫竹散人炼制的，各只有五颗。散人自己各食用了一颗，现在获知的情况是你和那个虎头男也各吃了一组。福宁吃了大还丹。这样剩下的只有一颗大还丹和两颗小还丹还下落不明。但据在下听闻，数十年前曾有个道长貌似吃了一枚小还丹，又是传了百年的，也恐难再有剩下的。”
“大还丹又称保命丹，为两丹之首，拥有非凡疗效，只要服用者一息尚存，便皆能恢复如初。副作用是会消解内力武功，若是凡人，便可忽略。为传说之神药，传闻官家也一直在秘密寻找。”
“小还丹又称清灵散，有解百毒，化腐排淤之效，更与大环丹相辅相成，可算作大还丹的辅药。若两位药同进，内力武功，不仅不会缩减，反而会大幅跃升，突破界限，大还丹的功效也会被放大，可速愈创伤。”
“你能得此药，也是天下人的福分，是上天的庇佑。”雪桥娓娓道来，我静听着。
“你的武功比赵哥厉害吧？”我问雪桥。
“各有所长吧，在下用刀剑。”雪桥答道。
“那能教我吗？”我想起虎头男，还是感觉相差悬殊，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般的学艺不精，肯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关。我的辗转反侧，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能力不足的担忧。
“那是自然，在下十分乐意，并预感你会取得远超在下的修为。”雪桥答道。
我们相视一笑，大海无言，星子们也无言，船队还在时刻不停地前进着。
苏伊士运河这时也没有开通，我们的归路，还是要绕过好望角，画一个大圈。
这也许便是我们那个民族的失算，千百年来，大多时候只是盯着北方和倭患。在自己的那一方小世界，开了无敌的状态，便骄傲自满，觉得可以高枕无忧。未料得挑战会从万里之遥来。自古多算胜少算。
而这时代中的黎民，有多少眼泪，多少心酸，都被历史的风沙淹没了。被遗忘的不等于没有发生。我也许比德宗光绪皇帝的命好很多，可能有更多选择。
与宏图霸业相对的是，我的出发点只是想救人命。我并没有统一世界的野心，只是希望历史能少一点悲剧，多一点喜剧。可事在人为，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也活在别人的心意里，只说邓公的安排，只怕多半我也不会知晓，冥冥之中在护佑着我。也许也不单单是护佑着我，而是为了天下在护佑着我，很多人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无数的历史悲剧还没有发生，时代的潮流也依然在滚滚向前。
一切很难很难，挑战在那里，机遇也在那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晚的海风是那样的清新与醉人。心中百转千千结，需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