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裴恭璞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原本的他,心中对自己的处境,对家族的处境,还抱有一丝幻想。
毕竟,他是名门望族之后,他的门生和故旧,遍布天下。
他在朝中的势力,并没有全部用在这次的政变中。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前任右相……
那位右相的行事作风,比自己还要强势。
对方的家族,比河东裴氏还要大。
在先帝一朝中,权势滔天,先帝要做的事情,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在朝中,他说一,不敢有人说二。
以至于到了最后,都敢将长公主当做和谈的礼物送出去了。
这种事情,自己敢做吗?
不敢!
可对方敢,对方的胆子不仅大,而且十分强势。
他说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最后,即便是死了,也差点颠覆皇权。
这样的一个人,比自己强太多了。
可他死后呢?
夷三族!
家中男子全部斩首。
家中财产全部没收,女子则……
若是没记错,家中直系女子也是要死的,只是没想到临死之前,竟然在幽囚狱中,被人当做货物一样的拍卖。
而眼前的薛姓女子,也是出身豪门,若是家中没有出事,同样是豪门贵女。
从她的仪态和相貌来看,到了合适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一定不会少。
至少他们裴家不会拒绝。
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定能嫁入五姓七望,关陇六姓之中。
这样的人生,对于女子来说,堪称完美。
可现在呢,不仅被卖入了教坊司,还被一个小小的狱头折辱。
堂堂河东裴氏的嫡女,要跪在地上给人当狗……
啊……
裴恭璞只觉得的心中郁结难梳,一股浊气从下而上,直接冲到了嘴边。
噗!
裴恭璞直接吐了狱头一脸血,作势就要晕过去。
可还没等他昏死过去,腹部就传来一股巨痛。
只见那狱头一脸愤怒的看着裴恭璞,眼神中全是杀意。
“臭老头,爷看你是想死!”
狱头的脚再次踢在了裴恭璞的身上。
这一次,裴恭璞被踢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哈哈……你这不是跪的挺利索吗?裴相给爷下跪的滋味怎么样啊?”
“你……你……你不得好死!”
狱头的鞋直接踩在了裴恭璞的脸上,将他压入了泥土之中。“爷是怎么死的,爷现在不知道,但爷知道在你死之前,爷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不是心疼那个丫头吗?”
“现在,爷就让你看看,你的心疼,能给她带来什么!”
狱头说罢,直接走向了薛姓少女。
薛姓少女看到狱头,一脸恐惧的向后退去。“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薛姓少女的头发,直接被狱头抓住。
整个人如同沙袋一样,被拽到了裴恭璞的面前。
“不要……不要……不要啊……”
薛姓少女不断的哭喊着,双手护在了胸前,脸上布满了泪水。
“你要对她做什么?你有什么事,都冲我来!”
裴恭璞一脸凶狠的看着狱头,可惜他整个人都被狱卒压着,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干什么?”
狱头冷笑一声,粗肥且油腻的手指,在薛姓少女的脸上轻轻划过。
薛姓少女的身子崩直,眼神中全是恐惧。
“小妹妹,你慌什么呀!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当女人吗?马上,爷就能让你当上女人,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不!不!不!”
薛姓少女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狱头一个巴掌扇了回去。
“臭娘们,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伺候的那些少爷都不敢对爷说个‘不’字,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放开她,她是河东薛氏之女,你就不怕河东薛氏的报复吗?”
狱头立即装出了一副害怕的表情,而后一把撕开了薛姓少女的衣领。
“啊……”
薛姓少女立即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胸膛,脸上的惊恐和无助深深的刺痛了裴恭璞的心。
这一刻,裴恭璞才知道一个底层人是多么的无助,也想到了金銮殿上,女帝说的那些失去了土地的农民。
若是改稻为桑真的实行了。
那必然会有无数的百姓,失去自己的土地。
卖儿卖女,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那些原本是平民的女孩,就会因为自己这些士族的贪婪,被送进那些吃人的地方。
最终,变成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薛姓少女。
我究竟做了什么!
裴恭璞无力的捶打着地面,可他的力气太小了。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家世和权利,在这个时候,毫无一点用处。
“哈哈!哈哈!”
狱头的笑声,不断的在裴恭璞的耳边响起。
薛姓少女的尖叫和哭喊,让人心碎。
“不要欺负她了,我给钱!!”
裴恭璞大吼一声,这个时候,他老泪纵横,脸上的泥土,已经粘在了他的脸上。
曾经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一代右相,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虐待过。
“钱?”
狱头终于来了兴趣,手从薛姓少女的身上移开,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啊……”
薛姓少女那单薄的身子,哪里能承受狱头的重量。
可狱头坐下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洋洋得意的又扭了扭身子,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你……你……你快点的离开,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条贱命,死就死了,教坊司是敢找爷的麻烦?还是敢找那些公子哥的麻烦啊!”
“你……”裴恭璞焦急的喊道:“这是一条人命!”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条人命。”狱头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几个清倌人“要不右相在她们中选一个,代替这个死丫头如何啊?”
“不要!”
“不要选我们!”
“不要啊!”
几个清倌人一脸恐惧的看着裴恭璞,深怕自己当了薛姓少女的替罪羊。
狱头的手不断的打在了裴恭璞的脸上,一边打,还一边讥讽的说道:“老家伙,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就你这软心肠,也能当了右相?还真是一件怪事,爷是没机会进入朝堂,若是爷能进去,你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小绵羊,都得给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