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紧急,张却也来不及与她推辞,便答应了。
他把自己手下最亲信的几个人派给她,反复嘱咐那几人,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于是夏此安就这样带了不到二百人,临时赶往东城门去阻截李玉成。
他们一行人骑马飞奔。因为是要从城内直接赶去东门,所以他们不得不在顺京的大街穿行。顺京的主街道都修的很宽阔,但是一些小街道就不那么好走了,尤其是大量骑兵行进。但是为了更快地到达东门,夏此安也只能选一些更便捷的小路走,毕竟走大街会绕远好多路,他们现在可是一刻也耽误不起了。
虽然推断出了李玉成可能声东击西,但是目前还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李玉成会带多少人马,会用什么方式攻城,而东门的守军又会不会及时发现异常并去防御,守军又能坚持多久……
夏此安此时很心急,一次又一次地催战马更快些。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身前身后时不时响起喝马的声音……
终于,他们看到了城墙,转弯就看到了东门。
“快!”夏此安喊一声,便径自策马冲向城门处。其他人很快都跟了上来。
庆幸的是,李玉成的人似乎还未攻进来。
夏此安听到城外有打斗声,但是城楼上一切正常。
“情况如何?”她下马冲上城楼问那个守门的校尉。
校尉见她穿的盔甲猜测应该是张却将军身边的校尉,于是很恭敬,“大概两刻前发现了敌军,粗略估计三百多人,现下已经派了人迎战。”
夏此安望了望下面的景象,摇摇头,“人太少挡不住的。”
“南门那边可会调兵前来?”
“我便是从南门来的,那边现在遭遇了敌军主力,分身乏术。”夏此安转身准备下城楼,“开城门,我带护卫军迎敌。”
那人一行礼,“是。校尉如何称呼?”
“我姓夏。”夏此安已经消失在楼梯处。
顺京东城门在夜色里沉沉地开了,夏此安带了百余人冲出城门,直奔敌军。
这是夏此安第一次持长矛骑马作战,从前她都是充做步兵使用刀剑的。这枪看着不足一丈,又是木杆,但是特别的沉,她拿到手里便觉得很难挥起来刺起来,但是这也没有办法,敌军都是人手一杆枪的骑兵,她若是不拿些远距离攻击的武器,是根本没什么杀伤力的。她的刀剑使的再好,难以近敌人的身,就都没有用。
其他人都是久在军中的军士了,别说一杆枪,就是铁锤他们都玩得花哨。
还好夏此安曾学过一些枪法,所以倒也不算拖后腿。
已经打得混乱,所以也不在乎什么阵法列队,他们就直接都冲上去混入其中投入战斗。
双方的铠甲战服的颜色很好分辨,即使在夜色之中也能分清楚敌我。
接连将几个敌人打下马,夏此安正打量着李玉成在何处,忽觉耳边一阵风袭来,她下意识一俯身,躲过了身后扫来的枪头。她勒马回身,就见那杆枪又刺过来,她挥起手里的枪挡住,然后一夹马腹借转身的角度和力量,将对方的枪杆一别,从对方的攻势里脱出身来,她趁着机会迅速将手里的枪刺过去,对方反应过来也是一挡,夏此安一退,在对方失力的瞬间她再次攻击,这一次她得手了,枪头刺入骨肉,对方惨叫一声,她还未来得及撤手,便见对方身后又有一人冲她攻来。
为躲过攻击,夏此安情急之下一蹬马坠子借枪杆的力从马上跃起,这时候枪也从那人身上撤出,被刺中的那人落地,她落在那人的马上,而另一个人的枪已经击偏,她还来不及回身,便感觉身后又是一阵风,夏此安连忙抓住缰绳用枪架在马鞍上,整个身子滑到马侧面,躲过了一击。对方又一次扑空,似是有些恼怒,肩臂一转,竟然持着长枪扫向她身下的战马。夏此安再起身时,借长枪在马鞍这个支点发力,一个跟头翻去自己的马上,而那匹马受到重压惊了,一阵嘶鸣便朝前跑了。
那人再次扑空。
夏此安这才看清楚这个人。
对方看着她,先是一愣,然后大声道:“栖梧?”
夏此安一愣。
方才这些和她一起来的军士们都没认出她,这个人竟然认得出?
他是李玉成?
他应该就是李玉成!
夏此安顿时又紧张又兴奋。
“堂堂皇后竟然亲自到阵前?李盛他倒是坐的住啊。”
夏此安懒得废话,挥枪扫过去,见他躲过,便又刺了过去,攻势很迅猛。
李玉成本以为能与她叙叙旧,或者可以说服她,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心狠,诧异之余有些躲避不及,肩膀被擦伤。
“李盛是你表兄,我也是啊,若我为帝,又岂会亏待你亏待姑母?你不如降了,我保你张家荣华依旧!”他急切道。
“多话!”夏此安才不听他的鬼话。此时她已经占了上风,李玉成也只是急于防御,所以她自认为是有希望拿下他的。
可没想到,李玉成也是个武艺不错的,很快就在她连续的攻势中缓和下来,几次挡住,两人势均力敌。
几个回合打斗下来,夏此安渐渐感觉手臂肩膀酸胀,几乎就快要拿不起长枪了,她还是坚持抵挡着李玉成的进攻,在他有破绽时攻击。偶尔应付下身后的偷袭。
有一人突然来帮忙,夏此安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她很是感激。
但是两人合力也未能制服李玉成,敌军人数渐少,李玉成的人从侧面赶马过来。
“殿下,我们的人伤亡过重,该撤了!”
李玉成自是不甘心的。
夏此安和身边这人一听,急忙加紧动作,希望能赶在敌军撤退之前除掉李玉成。
但是李玉成的人见他脱不开身,便上来帮忙。
二对二,夏此安被李玉成的侍卫截住,而张却手下的那人,没能挡住李玉成,李玉成跑了。
夏此安和那人策马去追,但是一路被李玉成的侍卫阻挠,最后也放弃了。
眼看着人要走远了,夏此安从怀里取出两枚飞刀用尽全力掷出,耳听的李玉成痛呼一声,却并未跌下马,最后还是远去了。
夏此安有些遗憾和不甘,不过还是带人撤回城里。
为防止敌军去而复返,她只好先带人在这里驻扎,写了战报给南门那边。
方才与她并肩战斗的那个校尉过来了,她抬头仔细一看,觉得有几分眼熟,不过想不起来是谁了。
“把这个迅速传给张却——张却将军,看南门是否需要我们支援。”
“是。”那人下去吩咐了一个军士去送信,又折回来,站在夏此安面前。
“有话说?”
“是。”
夏此安起身,看了看他的衣甲,说道:“我与你们平级,将军虽然让你们保护我,但是我不是你们的上级,你不需对我如此,有什么话就说吧。”
“殿下,方才是我没有擒住敌首,请殿下处置。”
殿……殿下?
她从未说过自己是皇后,张却也没有提过啊……眼前这人他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听到了李玉成的话?不应该呀,李玉成说话那时候他可不在她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
那人见她没有认出自己,便一摘头盔,行礼道:“臣常骐,见过皇后殿下。”
常骐?
夏此安仔细打量几眼,这才认出,他就是当初闯宫的常家的小公子,常骐。
她之前还想要着力培养的人,奈何陪裴绍和张却抢了去。之后就留在了张却身边。
“是你啊。”夏此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笑一笑,“多谢你帮我。”
“臣救驾来迟。”
“算不上,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你如何救得来。再说,要不是你,我也撑不了那么久。”
常骐低下头,“殿下巾帼不让须眉,臣汗颜。”
夏此安无奈一笑。
这人从前骂她骂的狠,这时候忽然对她尊崇有加言听计从,倒让她不习惯了。
“拍马屁的事,等空闲了我们慢慢来。现在就不提这些了。至于李玉成脱逃,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别放在心上,去吧。”
“是。”
在东门守了一夜,天亮后夏此安收到了张却的指示,这才带人回去营地。
两人见面互道一声辛苦,这才说起战况。
南门这边的敌军为了掩护李玉成,是在李玉成脱身后不久,才慢慢撤退的。两边都有伤亡,不过都在预估的范围内。
说了一会儿,早饭来了。
夏此安饿了一整夜,此时也顾不上说话,大口地喝着粥啃着窝头。
张却等她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又发问,“听说你重伤了李玉成,不知道是什么程度?”
重伤?
她确实刺伤了李玉成的肩膀还用飞刀击中了他的背部,但是这些她并未在回报中写,张却是如何知道的?
夏此安抬眼看看他。
张却自知说漏了,倒是也不在意,“我的校尉还另写了战报,不过没有别的意思。这就只是军中的纪律罢了。”
夏此安一耸肩,她才不管他们是什么纪律什么规矩,回答他道:“我先是刺中了他的肩膀,看当时的情形,应该是撕裂了皮肉却没有伤到筋骨,应该要好好养一两个月了。后来他逃的时候又中了我的飞刀,不过太远了,具体是什么程度,我也没有看清。应该是没有肩上的伤重吧。”
张却问这话的目的就是确认李玉成的伤势。
若是李玉成重伤时日无多,他们便可以大胆些去攻李玉成的营地,也省得在此等着。
不过现在听夏此安的说辞,似乎是没有他想的那么重了。
“没想到你枪法也不错。”张却忽然夸了一句。
夏此安看一眼自己拿窝头的颤抖的右手,哼了一声,她艰难地把手举高,“就这样你还说不错呢?”
张却看了一眼,失笑道:“你是疏于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