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警近期和江岸公安开展联合水上扫黄行动,刚打掉一艘娼船,抓了几个船妓跟倪水水关在一块。她们受审一天,都没吃饭,警察就送来几份盒饭。
倪水水关进去的时候,她们正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倪水水抢过一盒饭,饿狗刨食一样吃完,还抢,船妓们揪掉她大把的头发。放出来的时候,她的头型像鸡窝,身体也像一具行尸走肉,柳兵兵牵小孩一样,牵她回了朱水圣的住处。
驾车落水之后,只有柳兵兵和倪水水得救,倪昕不知是沉底,还是被江水的暗流冲去了远处。水警告知倪水水,活命的概率不大,毕竟那是被五花大绑的一个人。反正他们会联系上下游的打捞部分,看看能不能找到尸体,近期不要离开水阳,随时配合调查。
倪水水不信,伸手抠破了水警的脸,关进拘留室冷静反省了3个钟头。
朱水圣正在抱着硅胶娃娃睡觉,两人闯进来后,他一直不醒,睡到天黑,膀胱发胀,憋不住尿,揉眼起身,推开厕门的时候感觉身后不对,回身一瞧,看见沙发上呆坐着的倪水水,吓个不轻。
他喊“倪水水”,倪水水不应,找柳兵兵,人不在屋里,就往屋外瞧,发现人很自觉,已在楼道里开了“天地铺”。
朱水圣:“柳兵兵!”
他喊醒了人,憋着声骂道:好不容易将这个姑奶奶请走,你又领回来,脑子不好吗?
柳兵兵扶着他下楼,两人一道在墙角撒尿,尿完长叹一口气:师父,全怪我做事像个傻逼,但好像也没更好的方法,现在倪昕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老天爷也是个傻逼。
朱水圣听得发愣,禁不住打了个尿颤,骂了一声“操”,抱怨道:叫你们不要去红堡。
不等上楼,他已经想明白,是海三憋着12年的仇和坏,不饶倪水水。回屋之后,他见倪水水还是一根木头,喊也不应,推也不醒,眼睛瞪得老大,布满红丝,像要滴血。他再也续不上觉,只能狂抽香烟,又把柳兵兵喊回屋里开铺。三人都成宿没睡,倪水水终于开口说话,却只是要烟。
三人一起抽烟,将屋里抽得像火灾现场。
倪水水7天7夜不合眼,安眠药的剂量加到不能再加,送进医院搞静脉注射,还是不管用。晕神之际,她听见朱水圣和柳兵兵为医药费争吵,想起12岁时摔过一跤,小腿骨折,手术做完,医生推销100块一剂的消疼针,账面上只有36块,喊来弃养她的亲娘续费,却被亲娘取光余额。
这样的一条糟命,熬到今天,又来一个恶性轮回,老天爷耍人耍得厉害,这条糟命就没什么再熬下去的理由。
倪水水撑起身体,从医院的后门离开,身上没有体能,双脚却装了导航一样,一直将她引上红丰大桥。这桥造价上亿,是海三承制的工程,也是他在水阳的“腰杆”。大桥全身漆红,跟红堡的外观呼应,爬上桥头,就能望见红堡。
倪水水直往桥头爬,要追随女儿。她再也望不见红堡,那艘罪恶的大船已在深夜凿沉。海三的罪恶也如沉底的红堡一般庞大,水阳所有的水将一直掩护着它。
湖风浩荡,倪水水垫了垫脚,身体就跟枯叶一样,好像可以随风升天。
她真想上天,看看老天爷什么样子,这样对待一个女人,这样对待一个孩子,有没有心虚?30多个小时不吃不喝了,她毫无饿感,抗天抵命的邪念已给肉身赋能,步行十公里来了红丰桥,又爬高50米,桥头站定。
没有犹豫也再无恐惧,这条糟命是养父从湖里捞来的,现在这熠熠发光的湖面全是吃人的水。她纵身一跳,砸身入水,身体迅速失温,脑袋在浪里起起伏伏,呛进不少的水,眼前似有幻觉,一双大手正抚摸拍打着她的脸。
那双手很是熟悉,让她念起养父,杀完黄鳝的双手将鳝血涂到她的脸上,希望她不生病,活得生猛。她顺从着这双手,缓缓地钻进一团黑雾,所有的苦痛和疲惫都一扫而空,女儿的面孔也浮现了出来,两人正要牵手团聚,合住眼皮的时刻,那双手一下变得蛮横,在她脸上猛拍。
“醒醒!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