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临渊
语初2025-07-06 19:306,609

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将荒山涂抹成一片单调而绝望的苍白。

星衍背着阿奴,深蓝色的身影在没膝的积雪中跋涉,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阿奴残破的身体被厚厚的斗篷和衣袍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团没有生气的负担伏在他背上。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颈处,滚烫的额头隔着衣料传递来灼人的温度,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星衍紧绷的心弦。

额间那条深蓝色的额带下,古老的星辰符文散发着极其微弱的银辉,如同在浊世中艰难燃烧的一点星火。

他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维持身体的平衡,将风雪带来的刺骨寒意隔绝在外,以及…倾听着背上那缕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生机。

风雪终于有减弱的迹象,铅灰色的天幕边缘透出一丝浑浊的光。前方,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山势逐渐平缓,一条被冻得硬邦邦、车辙凌乱的土路出现在视野尽头。

沿着土路望去,风雪弥漫的远处,依稀可见一片低矮房屋的轮廓,如同蹲伏在雪原上的疲惫野兽。

临渊镇。

一个位于大胤王朝西北边境、紧邻黑水城地界的小镇。贫穷,混乱,鱼龙混杂,是逃亡者、流民和亡命徒的聚集地,也是此刻唯一能救阿奴的地方。

星衍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朝着那片模糊的轮廓,一步一个深坑地走去。

风雪抽打着他的斗篷,在他肩头凝结了一层薄冰。

他背上的重量是如此真实,那微弱的呼吸声是支撑他穿越这无边风雪的唯一信念。

————

临渊镇入口,歪歪斜斜的木牌坊上,“临渊”二字被风霜侵蚀得模糊不清。镇子比想象中更破败肮脏。

低矮的土坯房和木板房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墙壁糊满了黑黄的污垢。

狭窄的街道上积雪被踩踏成黑色的泥浆,混合着牲畜粪便和垃圾的恶臭,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偶尔有几个裹着破旧皮袄、眼神麻木的行人匆匆走过,警惕地扫视着星衍这个背着“包袱”的陌生来客。

星衍无视了那些窥探的目光,锐利的眼神如同探针,在破败的街道两侧搜寻。

他的目标很明确——医馆。

阿奴的状况,普通的草药已无力回天,必须找到经验丰富、能处理这种濒死重伤的医师。

终于,在一条相对僻静、臭气稍淡的巷子尽头,他看到了一面褪色发白的布幌子,上面用拙劣的墨迹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药”字。

幌子下面是一间同样低矮破旧的木板房,门板虚掩着,透出里面微弱的光线和一股混合着草药与霉烂的复杂气味。

就是这里了。

星衍没有丝毫犹豫,背着阿奴,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

一股更浓郁、更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着昏黄的光。墙壁被经年的药烟熏得漆黑,靠墙立着几个高大的、布满灰尘的木药柜。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瘸腿的木桌和几条长凳。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穿着油腻发亮棉袍的老头,正趴在桌上打盹,口水顺着花白的胡子滴落在油腻的桌面上。

听到门响,老头一个激灵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还带着睡意,警惕地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当他看清星衍背上那个被包裹得严实、气息微弱的身影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

“关门关门!冻死人了!” 老头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一边呵斥着,一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看病?诊金先拿来!概不赊欠!”

星衍沉默地反手关上吱呀作响的木门,隔绝了门外大部分风雪和窥探。

他没有理会老头的叫嚣,径直走到那张瘸腿木桌前,动作极其轻柔地将背上的阿奴解下,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冰冷的桌面上。

解开层层包裹的斗篷和衣袍,阿奴残破的身体和那股浓烈的血腥、焦糊与药味混合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老头的呵斥声戛然而止!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圆,睡意全无!他猛地站起身,凑到桌前,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麻利,飞快地拨开阿奴脸上散乱的、沾满血污的枯发,露出那张惨白如纸、布满污秽和暗红血痕的小脸,以及…额头上那片血肉模糊、散发着诡异冰冷气息的恐怖伤口!

“嘶——!” 老头倒抽一口冷气,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震惊和凝重!

“这…这伤…” 他枯瘦的手指悬在阿奴额头上方,却不敢触碰那狰狞的伤口,仿佛那里蛰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还有这些…焦痕?贯穿伤?内腑震荡…高烧不退…这…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星衍,“小子!你从哪儿捡来的?!”

星衍兜帽下的阴影遮蔽了所有表情,只有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救她。诊金,不会少。”

他没有回答老头的问题,那毫无意义。

老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再次低头仔细查看阿奴的伤势,手指极其小心地搭在她冰冷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脉搏微弱混乱,时快时慢,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身体内部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生机近乎枯竭,全靠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奇异冰冷气息的力量在吊着最后一口气!

“难!太难了!” 老头摇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贪婪,“这丫头五脏俱损,经脉寸断,生机几乎断绝!还带着这种…邪门的烙印伤!老头子我这点微末道行,能吊住她一口气就算老天开眼了!想要治好?除非有传说中的‘续命金丹’!那玩意儿…嘿嘿,把你小子卖了也买不起!”

“需要什么?” 星衍的声音依旧低沉,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没有听到老头话语中的夸张和贪婪。他伸手探入怀中,再拿出时,掌心已多了几块东西。

并非金银,而是几块拇指大小、通体乌黑、在昏暗油灯下却隐隐流转着幽深光泽的石头。

石头质地细腻温润,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纯净而内敛的能量波动。

“黑…黑曜玄晶?!” 老头的眼睛瞬间直了!浑浊的老眼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猛地伸出手,想抓向那几块石头,却被星衍冰冷的目光硬生生止住。

黑曜玄晶!一种只存在于极寒之地地脉深处的稀有矿石!蕴含精纯的土系灵力,是武者修炼内劲、锻造神兵的至宝!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就价值百金!眼前这小子随手就拿出好几块?!

“救她。” 星衍重复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封千里的压力,将老头贪婪的火焰瞬间冻结。

他掌心那几块黑曜玄晶散发着诱人的幽光,也散发着无声的警告。

老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中的贪念,蜡黄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咳…咳咳…小老儿…小老儿尽力!尽力!有这东西…吊命的东西就好说了!”

他不再废话,转身扑向那排高大的药柜,动作麻利地拉开一个个抽屉,抓出大把大把的药材,嘴里念念有词:“百年老参吊气…雪莲固本…血竭止血…冰蟾粉退热…还得有…”

他一边飞快地抓药、称量、研磨,一边指挥星衍:“小子!去后院!灶上有温着的热水!打一盆干净的来!快!”

星衍没有丝毫犹豫,身影一闪,已消失在通往后院的门帘后。

————

就在星衍消失在门帘后的瞬间。

临渊镇那肮脏泥泞的主街上,两匹鬃毛结冰、喷着白气的劣马,驮着两个裹着厚厚皮袄、眼神凶狠的汉子,正沿着星衍留下的、尚未被完全覆盖的脚印,一路追踪而来!

为首的汉子一脸横肉,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之前被蝮蛇抛下的铁锤!他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凶悍、背着一把厚背砍刀的同伴,名叫“开山”。

“开山!你确定那煞神进了这鸟不拉屎的破镇子?” 铁锤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惊魂未定的恐惧,他一边警惕地扫视着破败的街道,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错不了!” 开山眼神锐利,指着地上那几乎被泥泞掩盖、却依旧比常人深得多的脚印,“你看这脚印!背着个人还能在雪泥里踩这么深!除了那个怪物,还能有谁?!而且方向就是这边!前面巷子尽头…好像有家破医馆!”

铁锤顺着开山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巷子尽头那面褪色的“药”字幌子。

他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眼中凶光与恐惧交织:“妈的!那小丫头片子命真硬!这都没死透?!老大(指蝮蛇)跑了,咱们要是能把那小丫头的脑袋带回去…妙音仙子许诺的报酬…” 贪婪压过了恐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煞神再厉害,进了屋子也施展不开!咱们趁他给那小丫头治伤,防备松懈的时候…冲进去!乱刀砍死!拿了脑袋就跑!”

开山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握紧了背后的刀柄:“干了!富贵险中求!”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他们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巷口一株枯树上,然后拔出腰间的短刀和开山刀,猫着腰,如同两只盯上猎物的豺狼,悄无声息地朝着巷子尽头那间破旧的医馆摸去。

————

医馆后堂。

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临时用门板搭成的“病床”上,阿奴依旧昏迷不醒。她身上盖着一床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棉被,额头上那片狰狞的伤口已被老头用厚厚的、浸透了黑褐色药膏的纱布包扎起来,只露出小半张惨白的脸。

身上几处最致命的焦黑裂痕也被重新处理、包扎过。

老头(自称孙老栓)正佝偻着腰,用一只豁了口的陶碗,极其小心地将一碗熬得浓稠漆黑的药汁,一点点灌进阿奴干裂的嘴唇。

他的动作比之前麻利了许多,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阿奴的反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星衍如同沉默的影子,站在角落的阴影里。

兜帽下的目光穿透昏暗,牢牢锁定着阿奴的脸庞和那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周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握着陨铁沉星鞘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碗浓稠苦涩的药汁终于灌了下去。

孙老栓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蜡黄的脸上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星衍,刚想开口邀功——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前堂传来!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木屑纷飞!

紧接着,两个裹挟着风雪和浓烈煞气的凶悍身影,如同出闸的恶虎,猛地冲了进来!

“姓孙的老东西!滚开!” 铁锤的咆哮声充满了暴戾和急切!他一眼就看到了门板床上昏迷的阿奴,眼中凶光爆闪!手中的短刀带着恶风,直扑床边!目标直指阿奴的脖颈!竟是打着先杀了目标再说的主意!开山紧随其后,厚背砍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横斩而出,目标却是挡在床前、一脸惊骇的孙老栓!意图明显,杀人灭口!

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

孙老栓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手中的豁口陶碗“啪嚓”一声摔在地上粉碎!他下意识地想躲,但老迈的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厚背砍刀带着死亡的寒意朝自己拦腰斩来!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角落的阴影中,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看不清他如何移动!

星衍的身影后发先至!在开山那柄厚背砍刀即将斩中孙老栓腰身的瞬间,他握着陨铁沉星鞘的右手闪电般探出!

不是格挡,而是如同毒蛇吐信!

黝黑的剑鞘尖端,带着一点凝聚到极致的穿透力,精准无比地、无声无息地点在了开山握刀的右手手腕内侧!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呃啊——!” 开山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被烧红铁钎贯穿的剧痛瞬间从手腕传遍全身!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沉重的厚背砍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墙壁上,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星衍的左脚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蝎,无声无息地弹出,脚尖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踢在铁锤持刀扑向阿奴的那条腿的膝盖侧后方!

噗!

一声沉闷的穿透声!

铁锤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腿上传来钻心的剧痛和骨骼错位的恐怖声响!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绊倒的蛮牛,失去平衡,惨叫着朝前狠狠扑倒!手中的短刀也失了准头,擦着门板床的边缘,“夺”的一声钉入了后面的土墙!

从两人破门而入到扑倒在地惨叫,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不超过两个呼吸!

孙老栓惊魂未定,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地上两个瞬间失去战斗力的凶徒,又看看角落里那个如同杀神般重新归于沉寂的深蓝色身影,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后怕!

星衍甚至没有看地上的两人一眼。他的身影依旧如同磐石般挡在门板床前,陨铁沉星鞘横在身前,冰冷的鞘尖遥遥指向门口。

刚才的出手,快、准、狠,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整个后堂的空气!

“饶…饶命!好汉饶命!” 开山抱着粉碎性骨折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涕泪横流地哀嚎,“是…是蝮蛇老大…不!是蝮蛇那个王八蛋!是他让我们来的!他…他拿了妙音仙子的钱…要这小丫头的命啊!不关我们的事!好汉饶命!”

铁锤也抱着扭曲变形的左腿,疼得脸色惨白,冷汗如雨,惊恐地看着星衍,嘴唇哆嗦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招惹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刚才那一鞘一脚,如同噩梦般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

“妙音…仙子?” 星衍兜帽下的阴影里,传出低沉而冰冷的重复。

这个名字,带着一丝神界的气息,瞬间触动了他敏锐的神经。他握着剑鞘的手指微微收紧。

“是…是!就是她!” 开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剧痛,语无伦次地喊道,“是神界的大人物!蝮蛇说…说只要拿到这小丫头的脑袋…就能…就能得到仙丹妙药!长生不老!我们…我们也是被蒙蔽了啊!好汉饶命!”

神界…妙音仙子…目标明确指向阿奴…

星衍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闪。果然!这绝非普通的凡尘仇杀!背后有神界的黑手在推动!是针对殿下残魂的又一次追杀!

“滚。” 星衍冰冷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刮过。

开山和铁锤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剧痛了,连滚爬爬、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逃去,连掉在地上的兵器都不敢捡,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狼狈不堪地消失在门外风雪之中。

后堂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烈的药味、浓重的血腥味和孙老栓粗重的喘息声。

星衍缓缓放下剑鞘。他走到门板床前,仔细查看阿奴的状况。

方才的变故似乎并未惊扰到她,她依旧昏迷着,呼吸虽然微弱,却比之前似乎…平稳了一丝丝?孙老栓那碗吊命的猛药,似乎终于开始发挥一点作用了。

孙老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星衍的背影,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好汉…那…那药…”

星衍没有回头,只是从怀中摸出一块最小的黑曜玄晶,随手抛了过去。

孙老栓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温润冰凉的黑色石头,贪婪地摩挲着,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哎哟!多谢好汉!多谢好汉!您放心!这小丫头…呃…这位姑娘,小老儿一定尽心尽力!刚才那碗‘续命汤’药性猛是猛了点,但吊住她的心脉不成问题!接下来…只要高烧能退下去,伤口不再恶化…就…就还有希望!”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打鼓。

这小丫头生机枯竭,体内更有一股邪门的冰冷力量在吞噬生机,能不能熬过去,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星衍沉默地站在床边,兜帽下的目光落在阿奴惨白的面容和额头上厚厚的纱布上。

那纱布下,蛰伏着神罚与焚天剑意残留的毁灭余烬,也沉睡着云曦殿下最后的一缕星火。

妙音仙子…神界…

新的追杀者随时会来。临渊镇,绝非久留之地。

他必须尽快让阿奴的伤势稳定下来,然后…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一个更隐蔽、更安全的地方!

————

神界,药王谷。

这里并非想象中仙气缭绕、奇花遍地的景象,反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浓郁药香、硫磺、硝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的古怪味道。

巨大的丹炉如同沉默的怪兽,散落在山谷各处,炉火日夜不息,发出沉闷的轰鸣。

空气中飘荡着五颜六色、带着诡异能量的丹气烟霞。

谷主药痴散人,此刻正站在最深处的、也是最大的一座赤红色丹炉前。

他身形矮胖,穿着一件沾满各色药渍、看不出原色的宽大道袍,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脸上也黑一道白一道,只有那双深陷在肥肉里的小眼睛,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精光,死死盯着丹炉上几个不断变化颜色的气孔。

他手中,正紧紧攥着青瑶派人送来的那个白玉瓷瓶。

瓶塞打开,里面那颗龙眼大小、氤氲着仙气的“九转还魂丹”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青瑶带来的那个“上古残方”所占据!

那残方上记载的一种名为“蚀神散”的奇毒炼制之法,残缺不全,却精妙绝伦,直指神魂本源!其思路之奇诡,药性之霸道,让沉迷丹道毒理近乎痴狂的药痴散人如获至宝,兴奋得几天几夜没合眼!

“妙啊…太妙了!” 药痴散人盯着丹炉,嘴里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以九幽噬魂草为君…辅以千年怨魄结晶…再佐以…以什么来着?这残方…这残方缺的就是这最关键的一味‘药引’啊!” 他抓耳挠腮,焦躁地踱着步,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白玉瓷瓶上。

青瑶…瑶光仙子…她特意送来丹药示好,又提及这上古残方…莫非…她手里有这缺失的“药引”?或者…她知道哪里有?

想到青瑶背后那位药仙父亲和她在神界的人脉,药痴散人眼中狂热的光芒更盛!只要能补全这“蚀神散”的配方,炼制出这连神祇神魂都能侵蚀的千古奇毒…那他药痴散人的名字,必将铭刻在丹道毒理的巅峰之上!什么天枢神尊,什么玄羽帝君…都要对他忌惮三分!

“来人!” 药痴散人猛地停下脚步,对着丹房外尖声叫道。

一个同样穿着脏兮兮道袍、面黄肌瘦的药童战战兢兢地跑进来:“师尊有何吩咐?”

药痴散人小心翼翼地将那颗“九转还魂丹”倒回白玉瓷瓶,塞紧瓶塞,又将那记载着“蚀神散”残方的玉简贴身藏好。

他搓着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贪婪和谄媚的古怪笑容,对药童吩咐道:

“备炉!更衣!为师要亲自去一趟瑶光苑!拜会青瑶仙子!”

继续阅读:第11章 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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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霜辞:三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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