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崖像猩猩一样怒吼着,猛地扇着自己巴掌。
这是什么操作?生气的时候就扇自己?秋小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拉着伏佳佳转向一边,掩住她的耳朵。伏佳佳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情绪起伏。
沈悠拉起她的手:“走,咱们去看篮球赛。”
秋小律看了看里面的两人,伏红似乎也习惯了卜崖一生气就扇自己巴掌的行为,此时并不拉着他,只是冷眼看他。别人的家务事,从来都难断,秋小律便也拉起伏佳佳的手。
厨子们已经到了,正在场边做热身运动,扬言今天不管谁来,都要干翻对方。
沈悠弯下腰对伏佳佳说:“佳佳,这篮球赛可好玩了,你就当是看个笑话,一群怪叔叔像碰碰车一样甩着肥肉撞来撞去,这就是篮球赛的乐趣所在!”
“你对篮球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身后有人懒洋洋地说。
沈悠一愣,转过身。
程凯旋正穿着一身运动衣站在后面,似乎没睡醒,头发支棱着,他正一手插兜,一手轻掩在嘴边打着哈欠。
他的身旁站着季屹。
两个帅哥一左一右,刚出现就抓走在场大部分人的视线,厨子们像是动物世界里的羚羊族群感受到潜在的危险,齐刷刷机警地扭过头,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两人穿着运动衣运动裤,衣服拉链拉到下巴颏,背着一看就很专业的运动包,往场边一站,源源不断地散发雄性荷尔蒙。
秋小律得意地对沈悠说:“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我邀请了他俩参加社区篮球赛!”
沈悠呆呆地望着程凯旋,突然打了个嗝。
不得了,金鸡道人显灵啦!
其实,她骗了秋小律。
今天早上,向着金鸡道人投掷了一枚硬币并虔诚许愿的信女,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希望世界和平、远离战争,而是自私地为自己许下一个愿望:如果可以,让她再见一次程凯旋吧,远远地一面也好,她想见到那个男人!
于是,程凯旋出现在她的面前。
此时此刻,他就在篮球场旁,正困困地热身,晃动着手腕,伸着懒腰。
秋小律转到季屹身旁,小声问:“你竟然真的把程凯旋拉来了,怎么做到的?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会不喜欢参加我们社区的土味篮球赛。”
“他确实不喜欢。”季屹道。
别看程凯旋长得高高大大,像是会在球场上意气风发大灌篮的电视剧男主,其实他是一个实打实的宅男,最大的爱好是坐在椅子上发呆和躺在床上看漫画。
“那你怎么把他拉出来的?”秋小律惊诧。
“他无法拒绝我。”
“你不会是抓到他什么把柄了吧?不过形式不重要,结果最重要——看在我们都是人类的份上,今天你也帮帮忙,主要是为了让沈悠开心,多制造让她和程凯旋独处的机会。”
“还是放弃吧。”
“也没有那么没可能吧?”
“程凯旋对女人不感兴趣。”
“什么意思?”秋小律瞪大眼,“你为什么这么确定?难道你……”
她突然想起《季屹观察报告》中写道,季屹和程凯旋经常几个小时一起待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两个帅气的男人,都没有女朋友,喜欢成天厮混在一起,还能干什么?总不会是在一起看《小猪佩奇》吧?
秋小律张大嘴,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季屹按住秋小律的脸,把她推到一旁:“少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会吧!我突然好心疼方遇……”在季屹睡不着的深夜,陪着他整宿整宿看剧却从不喊困和累的人,明明是那个会在他家做好饭、浇好花、铺好床单然后默默离开的方遇!
程凯旋,只是狡猾地更早出现在季屹的生命里而已。
季屹拉起身边的包:“我走了。”
秋小律忙拉住他:“别走,我错了!认识这么久,我还没见你打过球,你以前不是半职业运动员吗?排球厉害,篮球肯定也很厉害吧。”
季屹冷哼一声,做了一个原地跳投的姿势。
跳得非常高。
嗯……是在炫耀吧。
某些时候,季屹倒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让秋小律想起陈拓说过的一句话,男人脆弱的时候,就像个孩子。这么看来,男人不只是脆弱的时候,在喜欢逞强和炫耀的时候,也同样像个孩子。
旁边突然伸过一条胳膊,箍住秋小律的脖子:“今天就靠哥们儿我来大显身手了!”
陈拓正靠在秋小律身上,冲她比着大拇指。
三个男人一台戏,像这种烘托气氛的事儿,怎么能少了陈拓?
从小学开始,陈拓就已经制霸篮球场了,上高中的时候还差点通过篮球特招生考大学,但年少轻狂,打街边篮球的时候跟人置气,冲得太猛伤了脚筋,才提早结束了自己的篮球之路。
青春的大部分故事都读作热血,写作遗憾。
不管当时有多么痛苦多么不甘多么想要冲破命运的桎梏,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愤怒的情绪都将平息,只是偶尔看到那些带着自己曾经影子的少年们不知天高地厚地走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才会产生一点点的伤感。
曾经的他们,就算头破血流,也会勇往直前。
后来陈拓已经很少打篮球了,可一身的功夫还在,偶尔陪着邻居家的小孩打一场,也是随随便便就吊打的程度。
秋小律觉得可惜,可这就是人生吧,有些流星曾经闪耀,却过早陨落。
她在陈拓耳边小声说:“你今天就随便打打,主要是为了衬托程凯旋,懂?”
她提早告诉过陈拓。
陈拓冲她眨眼:“放心好了,我这演技可不是盖的,当年退役后差点被星探挖掘去当演员,要不是我爸妈死活要我继承家业,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名震横店了。”
秋小律把他扒拉开:“是是是,真的好险,差点只能打开电视才能看到你了。”
陈拓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篮球,放在食指上轻松地转了起来。
季屹漫不经心地从身旁走过,撞到陈拓的肩膀,篮球从陈拓的手上飞出去,季屹转身一跳,反手拦住飞出去的篮球,顺势在胯下运球,酷比至极。
“哥,酷的!”陈拓打招呼。
他看到程凯旋在旁像老大爷似的甩着胳膊,提醒他:“你是凯旋哥吧?这样热身可不行,等会运动起来,容易伤到。”
程凯旋笑了笑:“别担心我,我就是卤味里的香叶,有我没我,差不了多少滋味。”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将是今天的主角。
秋小律回过头,看到沈悠还坐在那儿打嗝。
她从箱子里拿起一瓶水递给沈悠:“去聊天啊,你背着程凯旋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吗?现在怎么怂了?”
沈悠拧开水瓶盖,猛地灌了一口:“我现在光是保持正常呼吸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跟他说话?开玩笑!”
“沈悠,你不至于吧,30岁的人了,怎么这么纯情?初中生都比你会来事。”
“你这是偏见,总觉得年纪大了就该什么都懂。有些事情,与年龄无关。如果你母胎到30岁就知道了,我们是被爱情这个课题抛弃的群体,18岁时不懂的东西,30岁也不会懂,更糟糕的事,属于18岁那些与爱情有关的优点——冲动、勇气、不顾一切爱的力量,也已经在浑然不知的时候死去。所留下的,只剩胆怯和患得患失。这就是30岁困境,无法开始,也无法自洽,还要逢年过节忍受各路亲戚给穿的小鞋,我有一个亲戚竟然发明一套自己的理论,说国内本来男女比例就失调,男性远远超过女性,这严重影响了社会的稳定和发展,间接引发了许多犯罪现象,而令这罪行持续激化的,是那些到了年纪还不结婚的女人,她认为,过了27岁还不结婚的女人,就得去坐牢。按照她的理论,今年已经是我在铁窗之下的三周年纪念日了。”
正掰着手指头算年龄的秋小律打了个寒战。
坐在旁边的伏佳佳说:“《刑法》里没有这一条。”见两个大人愣愣的望着她,小女孩认真地解释,“上次社区普法活动的时候,发了免费的《民法典》和《刑法》,我没事的时候会翻着看看。原来12周岁以下杀人,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的。”
喂,《刑法》不是这么学的啊!
比起《民法典》,伏佳佳更喜欢看《刑法》,她喜欢研究里面各种各样的罪名。伏红有时候看到年仅8岁的伏佳佳一边翻字典查着生字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刑法》,总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毛。